神族的事情殿下比他了解,这个时候说任何话都不可能掩饰过去了…所以这就是殿下半夜不回屋抱着阿零坐在黑暗里的原因?只是对方是阿零,即便殿下怀疑了也不能确定吧?就算确定了,也不一定…不一定就接受不了吧?…这么想着,夜福的背脊却已是生出了一背的冷汗,这样的时候他心知一切的发展都拿捏在殿下手里,他根本是无能为力…勉强望上对面那双一贯透着凉意的金瞳,夜福低声试探:“殿下,您是怀疑…阿零的身份?…”
“嗯。”昼焰行直接承认了,垂眸望向怀里的娃娃,看着她歪着脑袋睡得很熟似的吸了吸鼻子,昼焰行微微偏了偏头,淡淡发问:“夜福,说到神族,你最先想到的,是什么?”
最先想到的是什么?…是,是敌人?两个字,卡在舌尖,夜福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大厅之内气氛一瞬变得凝滞,一片沉寂之中下一刻却是毫不自知的阿零一个翻身挥了挥胳膊嘟囔了一声,打断了夜福心头凝重的情绪。
习以为常的,昼焰行伸手拉着阿零的胳膊塞回了怀里,再抬眼间,那金瞳之中光亮愈盛,唇角的那抹笑容带着夜福从未见过的情绪,薄唇轻启,淡淡犹如弦动般的声线一瞬在大厅稀薄的空气中回荡开来,完全超出了夜福的判断。
——神族,便是,永生啊。
——
午夜的时钟走过十二点,老旧的门锁才发出了轻微的响动,蜷缩在客厅一角的椅子上的邢悠听见声响一下冲到门边把门打开,门外百里容笙拿着钥匙微顿了一下,进屋反手关上了门。
“主子回来了?外面是不是很冷,想不想吃东西我去下个面?”邢悠看着百里容笙不太好的脸色,抿了抿唇开口。
“我哥呢?”
“已经睡了…”邢悠转身去墙角拿出一个电热器插上,打开了厨房的灯,“主子吃碗面吧,吃了再睡…”
“不用了,我一会儿要出去,只是回来拿东西。”百里容笙进屋走到客厅的书架前抽出一本卷宗翻了一下,邢悠站在厨房门口愣了愣,脱口而出:“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邢悠话一出口便是察觉自己逾越了,在这个家她还没有能过问所有事情的权力,特别是在主子面前她只是个侍从,听令行事少言多做才是她的本分。百里容笙个性不差却也不是好相处的人,邢悠有些局促的望向对面那双淡漠的黑瞳,下一刻百里容笙却是一垂眼,淡淡回了她的话:“今天调班,一会儿出去打工。”
“…额,哦…原来是调班么,不是请假啊…”邢悠接了一句,百里容笙点了点头算是回答,手里细翻着的那本书看着古旧,封面上绘着一个阵图,是本符咒书。
原本六点开始的修行今天改到了八点,明明和主子的安排冲突了主子却还是答应了过去,结果就是因为要配合昼零的时间,现在半夜了还要在这么冷的天出门么?主子身体一向不好,在冰湖冻了那么久回来还要去值夜,他又何苦要做到这样?
邢悠站在厨房门边陷入了沉默,对面那个她关心着的男孩儿便近在咫尺,只是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却永远遥远,从来没有靠近的余地。她已经习惯了跟在他身边生活,照顾他的起居,照顾他的哥哥,让他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她坐着一个好属下该做的一切,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会永远都只是一个好属下,远远的站在只能仰望的角落,他从来都没有把她当作一个可以考虑看看的女孩儿来看待过…
“所以,要不我还是出去找份工作吧…”邢悠淡淡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祈求。
“你去工作了谁来照顾哥哥?哥哥的状况最近好了很多都是你的功劳,你就留在家里吧。”百里容笙翻着书,回答得很直接。
所以她最大的作用就是陪护病人,每天守着主子这个有些精神失常的哥哥,其实,便是她帮上的最大的忙了吧…没有家,没有朋友,没有自己的人生,唯一的亲人对自己恨之入骨,唯一的守护,是名义上的仇人…她来的这些天,从那些疯言疯语之中听到了很多关于他的信息,他是一个寂寞的人,所以才会有着那样的眼神;同时他也是一个不需要救赎的人,又或者那个能救赎的人,还没能真正走到他心里…
现在,真不是一个胡思乱想莫名伤感的好时机啊…想着,邢悠苦涩的牵了牵嘴角,转身进了厨房:“我下碗面吧,吃了再走很快的。”
“…不用…”
“不饿吃一点暖和一下都好,十分钟就可以吃了…还是主子连给邢悠的十分钟都没有?”轻柔的女声,听不出一丝情绪的起伏,淡淡的语气,却是说了不容反对的话。俯下身从架子上拿出锅的时候,眼角那酸涩的感觉竟然有些像是要落泪了一般,只是她如今的身体,已是没有眼泪可以流出来。
温柔善良的姑娘,爱笑爱闹的孩子,像昼零这样的女孩儿其实世上有很多,她的确很好,却根本不算最特别…作为一个侍灵,她从来没有奢望过主子能选上她,却亦是不忍心看着他,选上那个最艰难最痛苦最不可能得到的女孩儿…
冰湖受冻,勉力修行,半夜调班,查阅古籍,这一样一样的事情默默做来,又有哪一样不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