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宝庆堂出来,北毓却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倒是令雁行将方圆寻了过来,第一时间领了她去老太爷的书房拜见。
对于老太太想要送走北毓的打算,老太爷是知道的,甚至默许,如今见得北毓过来,还以为她是前来寻求支援,以期能够留在府内。老太爷对北毓,原是有些欣赏的,可她到底不过是个姑娘家,撑不起门楣,跟这整个谢府比起来,就变得微不足道起来。对于送走北毓,老太爷心里其实是在可否之间。若北毓能凭自己的本事度过这一关,老太爷也并不打算强行插手。但如今,见她来寻自己,却觉得有些腻味。
未想,北毓这一次却是带着一个丫头过来,进门行过礼,不说旁的,倒先将这丫头介绍了一通,“这是朔哥儿身边的大丫鬟方圆,原是跟着我的。朔哥儿五六岁上,我见她行事稳重,知情达理,便将她给了朔哥儿。这些年伴着朔哥儿长大,我眼见着,她是从未行差踏错。”
随着北毓的介绍,老太爷从上到下地将方圆打量了一番,只见她稳稳当当地立在北毓身后,神色从容,即便是在老太爷如有实质的目光中,仍是半点不见动摇。老太爷暗暗点头,旁的虽也看不出来,可只这沉稳的气度,便是连很多大家贵女都比不了的。
打量过方圆,老太爷又将目光转回到北毓身上,不得不说,这个孙女非但自身条件出众,便是调`教出来的人,都是个顶个可堪大任。
若是个男孩就好了。
一瞬间,老太爷的心里不禁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若是个男丁,如此沉稳有度,目光精准又知道进退,更重要是已经长大到可以开始撑起这个门第。若北毓是个男孩,他何须还要担心谢家未来的前程。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老太爷的脑子里稍微转了那么一转便消逝了。北毓到底还是个姑娘,那么用处就不会太大,更不会无可替代。
他已察觉到北毓并不是来找他出头的,而是另有所求,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带这丫头来见我,总不会是没有缘故的。说吧,你是有什么打算?”
北毓回道:“祖母近日精神不济,孙女刚刚已应承了祖母,要到佛祖面前去为她老人家抄经祈福。只是如今家中,祖母年迈,大伯母和三婶婶,如今一个要操持两位姐姐的婚事,一个又有孕在身,哪怕是过些时日得了闲,也又要开始忙起搬家的事了。孙女这一走,中馈便无人托付,又不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烦劳几位长辈。是以孙女斗胆,想请祖父做主,令方圆暂领中馈。此虽与礼不合,却是无奈之举。”她顿了一顿,“当然,此事还少不得要劳烦三婶婶出面,毕竟没有谁家是令个丫头掌管中馈的。只三婶婶行动不便,具体小事便令方圆去做即可。事急从权,不知祖父的意思?”
老太爷万没想到北毓会如此大胆,这根本就是要把中馈托付给一个丫鬟的意思了。寻常人家,别说丫鬟,就是姑娘们,想要染指中馈,都是轻易不得的事情。除非是当家的主母有意教导姑娘们管家,或是实在无人可用,否则,也根本没有家中的姑娘们插手家事的道理。毕竟虽同出一门,可姑娘们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所以也才称为娇客,谁家会让客人来当家做主呢。北毓这是更为出格,是直接要把管家的权限交托在一个小丫鬟的手中,这已经不仅仅是让外人来理家,这根本是让下人爬到主人的头上来了。
不过转念再想,这个家也确实是除北毓外无人可当。大房和三房如今正准备分出去,这个档口,中馈交给哪房都不妥当。家中虽还有老妻,可一来她年纪大了,二来有谢凤华随侍她身边,难保谢家中馈最后不会让谢凤华染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已相当于是外姓人了,就不能再插手谢家。
老太爷思来想去,不觉就有些后悔,觉得把北毓送走这个念头毕竟是太武断了些。毕竟如今二房真可说是人丁稀少,只剩下姐弟两个。北毓一走,就只剩了朔哥儿一个孩子,连个帮他的人都没有。
老太爷一时懊悔,一时又有些疑心北毓是不是在借用这种手段来谋求留下。她自己虽一字未提不走的话,却已成功让老太爷察觉了她的必不可少。
老太爷看向北毓,力图从她平静的表情下窥得一点真意。然而很可惜,最后不得不放弃,他发现,他一个历经世事的老头子,竟看不透一个小姑娘在想些什么。察觉到这一点,不由让老太爷感到了一丝不快,甚至心中都增添了一份对北毓的不喜。
几乎是带了些负气的情绪,明明知道如今其实承认自己当初的疏漏,继续让北毓留下来为朔哥儿掌管后院,才是对于谢家最好的选择,但老太爷却顺水推舟地应下了北毓的所请,“你既觉得这丫头能担的起来,那便如你说的,把家事暂给她打理吧。”
老太爷在说话的同时,也不忘牢牢地盯着北毓的表情,希望在她脸上看到一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懊悔,然而他却只看到北毓微微一笑,福身道:“多谢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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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毓这边厢从老太爷的书房出来,老太太那边厢就已经得了消息。到底是这个家中辈分与地位最高的女人,别说是刚刚接手家事没多久兼人手不足的北毓,就是执掌中馈多年的大太太,也不可能翦除老太太的耳目。
不过到底是老太爷书房中发生的事情,老太太虽得了消息,却也不能知道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