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就摆在这。您觉得他对,那我也可以学他不用理会长辈了,日后大可以恣意妄为。您若觉得他错了,那我训他就正在理,根本没错,您也不必说我。”宣楼口齿伶俐,直击贾母。
贾母抖着手指贾赦,脸色发青:“你你——”
宣楼见贾母一时语塞,也没耐心等她,继续说道:“您老偏偏不爱听我说什么偏心的话。您自觉您不偏心,可瞧瞧这事儿,您哪一样不偏着小儿子了。荣禧堂他们住着,府里的钱他们管着,人家训宝玉怎么打骂都行,您当他面没说什么二话。倒是我这里,住得又破又偏就算了,动了点钱你就气。我管自己儿子儿媳妇您不满;小辈暗讽我,我教训两下,您也气;总之,什么都是我的过错了。
既然做好做坏都是我的错,您还留着我干嘛,干脆把我往府衙里一送,一了百了算了!”
宣楼嘴上说一了百了,实则是在暗示贾母,逼急了他就去报官,看看外人怎么评判对错。大伯教育侄子两下罢了,在人类世界里,他到哪儿都有理!
“混账!”贾母气疯了,整双眼睛都充血了。
王夫人本来坐在一边假哭装可怜,以此来刺激贾母更加愤怒。这会儿她忽听贾赦伶牙俐齿的辩驳一通,惊呆了。她半张着嘴看着贾赦,竟然忘了用帕子掩饰眼角。
宣楼一眼瞟过来,冷笑:“弟妹也是个奇怪的,哭了半天眼睛还能这么干。”
王夫人心惊于贾赦的眼力,她和他隔着那么远,对方竟然能辨别出自己眼睛里没有泪。王夫人忙用帕子掩住眼角,使劲儿的搓起来,到底把眼睛搓红了才去看贾母。
贾母一眼瞟过去,果然见王夫人的反应有点怪。老大会这么生气,保不齐真是宝玉的态度不好。王氏会偏着儿子也在情理中,袭人那丫鬟也自然向着他家主子说话,这俩人的话有时也信不得就算宝玉的事儿理论不清,贾母对老大而今的态度却是颇有意见。
贾母叹口气,打发走宝玉,眼盯着贾赦:“老大,你抽什么疯。瞧你现在这样,倒觉得你以前吃酒玩女人好些了。看看你这些天都干了什么,好端端恩侯不叫,起个什么奇怪字儿叫的宣楼,还开了个更奇怪的铺子。三千两搭进去不说,还要硬拖着荣府给你赔数万两银子。多少人好心劝你你不听,你如此混账,还敢嫌我偏心?”
“看来有人故意没把消息告诉您,那三千两儿子早还了。”宣楼瞟一眼王夫人,又看向贾母,态度冷冰冰。对这老婆子,他实在是乐不起来。
“什么?你真还了?”贾母转而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犹疑半晌,点了下头,“媳妇儿也是才从凤丫头哪儿听说,还没来得及告诉您。”
“你把铺子卖了?”贾母又问。
宣楼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在贾母跟前晃了晃:“自然是开铺子挣得!我先前的话说到做到,从今以后我们大房不动公中一文钱。不知二弟妹和二弟能做到么?”
宣楼说罢,转而挑衅地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眼珠子慌张的乱转,好端端的挑出这种事儿做什么,二老爷那点俸禄都不够给她穿的。不花公中的钱,她就得拿自己的嫁妆倒搭,她才不傻,这事儿万不能答应。
宣楼嘴唇一勾,目光坚决地看着贾母:“既然他们做不到,就该把荣禧堂乖乖地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