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向后弓起腰身,忽然望向他藏身之处,一双眼睛黑凉凉地盯着帷帘,勾起嘴角无声地笑。
印暄手心里揪着纬纱,那笑容令他心惊肉跳地想闭上眼睛,眼皮却完全不听使唤。
好、看、么?少年笑着翕动嘴唇,悄悄做了几个口型,忽然扬声道:“你已藏在帷帘后偷看了十五年,还要看多久?”
印暄赫然发现,床上空无一人,十五岁的印云墨起身拾起地上朱衣,神态自若地披在赤/裸身躯上,朝寝室深处行走。印暄不由自主地撩开纬纱,尾随而去。
温泉浴池白雾蒸腾,印云墨将光润如玉的双臂架在池沿,湿漉漉的乌发绸缎般散在后背,热气为脸颊晕染上一抹诱人的潮红。“暄儿,你还未回我的话。”他慵懒地眯着双眼。
“我,我就看见两次。”印暄有些局促地答。
“撒谎!你一直在偷看。”印云墨睁眼,幽然看他,“在你心底,从未忘记过这一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沉淀在识海深处,你以为我不知道?”
印暄陡然一股心慌意乱,嗫嚅道:“小六叔……”
“别叫我小六叔,你和你父王一模一样。”印云墨冷声道。
“不!不是的——”印暄正待辩解,却见印云墨朝他伸出一只胳膊,水珠自光洁的肌理间盈盈滚落。
“拉我起来。”
印暄犹豫一下,抓住了他的手。不料对方猛一使劲,将猝不及防的他拽入浴池中。印暄呛了两口水,随即被水中柔韧赤/裸的肢体缠绕。
“你嘴上说得无辜,这里却骗不了人。”
印暄惊觉被对方握在掌中的下/身如怒蛙抬头,在紧贴的湿衣下隆起坚/挺的弧度——不知何时,七岁的幼童身躯已长成为健壮成熟的男体,在声色与欲/念的刺激下,阳气勃发,燥热难耐。
“你……”
印云墨的容颜近在鼻端,鬓发濡湿,红唇微启,凤目迷离。印暄一时无措失语。
“若想证明清白,就推开我,走出去。”印云墨将他搂抱,附耳呢喃。
暗香自耳鬓厮磨间冉冉散发,一点深埋的心思瞬间燎原,万千绮念一发不可收拾。印暄骤然翻身,将怀中少年压在池沿,低头深吻,唇舌纠缠。
少年曲起一条腿,圈住他的腰身,喉间发出甜美销魂的呻/吟。
“云墨,云墨……”印暄忘情吮吻对方光滑细腻的肌肤,将一切世俗lún_lǐ抛却脑后。怀中少年便是他的极乐世界,他要侵入他、占有他,纵使万劫不复,也绝不回头。
“没想这荒山匪寨中,也有如此美景。”大堀山后山的一处梅林,风寒未愈的印云墨与马贼打扮的左景年一前一后漫步而至。面对雪地红英的烂漫景致,就连一贯无心风花雪月的左景年也忍不住低声感叹了句,却见印云墨蓦然扭头,望向远方天际发起了怔。
“公子,公子!”他连呼数声,印云墨才回过神,伸手一指梅林:“景年,你说究竟是雪色迷人,还是花色迷人?”
左景年道:“应是雪色花色交相辉映最迷人。”
印云墨淡淡一笑。“我倒觉得,这雪色花色,不过都是心中之色。入眼为空,入心才是色,就这点而言,佛家说法也不无道理。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末了语气陡然转沉,一声罄响似的铿冽:“色不迷人人自迷!”
“——色不迷人人自迷!”冷喝声在印暄耳边炸响,浑如分开两片天灵,倾下一桶冰雪。他猝然惊起,神智顿脱浑噩,涤荡一清。
如梦初醒般抬头,见绫帐半悬、银钩斜挂,玉案上瑞脑吐着青烟,空气中一股说不出的暗香浮动,而正与他在锦榻上颠鸾倒凤的,竟是自称在世仙人的苏映服!
印暄一把推开缠绕的少年肢体,面色铁青地起身穿衣,咬着牙道:“好个淫/荡不要脸的仙君!”
苏映服侧身而卧,以手支颐,不着寸缕的身躯肆意舒展,暖玉温香般散发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光艳与妍妩。他似乎对印暄的叱骂并不在意,只神色遗憾道:“本想借人间交合之法助你脱胎换骨,可惜功亏一篑……你若始终放不下世俗观念,此生便真与道无缘了。”
印暄冷笑:“如此道法,不修也罢!就此告辞,不扰仙君修行!”
苏映服道:“你如今身在我紫清仙境,我若不肯放行,你一辈子也休想出得去。”
印暄扯开四周纱纬,满目只见浩浩汤汤的波涛一直延伸到天际,整座凉亭仿佛漂浮在海面的一叶孤舟。他不死心地弯腰伸手一撩,确是真真切切的冰凉水面。
苏映服倚在床头浅笑,“我没骗你,即使跳下水,游上三日三夜,也仍在这片汪洋之中。”
“——你究竟想怎样?”印暄强忍满腔怒火,寒声道。
“公子这话,似乎透着股我不理解的禅机。”左景年道。
“你看他,自然解我话中之意。”印云墨指了指梅林深处的一道人影,“邢大当家此时便是心中无色,所以才舍得辣手摧花,摇落漫天残红来练箭呢。”
左景年早已看见邢厉天在林中练箭。他目力极好,见随劲气飘舞的一瓣落英,未及沾地便被飞箭钉在树干上,最多时一弦四箭,例无虚发,果然是箭术不凡。
印云墨颔首道:“虽未登堂入室,已窥得以气驭箭的门槛,这邢厉天还真是个无师自通的天才。倘若这四箭齐射,你能一剑挡下吗?”
左景年想了想,道:“勉强能。”
“那也就离真正的御器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