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尧出去之后,小人一个人呆在这屋子里,乖乖坐了半晌就坐不住了。酒店的客房么,再豪华也就那样,豆豆儿眼睛四处溜达了一会儿也就没事儿干了,复又坐到沙发上,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无人打扰的时候,也就是想心事的时候。
手指摸着沙发背上的花纹,垂了脑袋,小女孩儿一条腿盘着压在自己身下,一条腿儿落在地上,孤零零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别人看不见她心思,只看见小脸蛋堪堪就只有巴掌大,精巧的古瓷一样发着润光。
楼下的高兴,楼下的艳羡全都和这间房无关,四周一瞬间竟然安静极了,安静的豆豆儿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蓦然,走廊里有嗒嗒的声音,从门口过去了,又转回来了,如此三四遍,豆豆儿显然听见了,那是女人高跟鞋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嗒嗒,嗒嗒,一声声,过来过去,如此往复。
如果是往常的窦荛,决计是不会开门去看看谁在走廊里走来走去的,可是这会儿的豆豆儿因了近些时日唐尧刻意的宠着纵着,再不压抑自己的好奇心,悄悄断了自己心事,轻轻巧巧走到门边,门板无声的开了,多么恰巧啊,门外的人也是正正好的停在这间房的外面。
大眼睛蓦然睁大,小人瞬间竟然动弹不得。
门外的人意外极了,大脑短暂的空白之后就是突然的背过身,仓皇间竟是大步的想要逃开。
镜头往回倒,倒回豆豆儿还在宴会厅的时间段。
董然和柴毅然说话,两人默契的都没有提窦荛的事情,只是柴毅然说起大院儿的一些人事,董然久未回去,一时间听的也是起了情绪,只谈话间还是不时的瞥一眼豆豆儿在的地方。看见唐尧那样抱着豆豆儿,看着女孩儿那么乖顺的贴着另个男人,董然不是不伤心的。
到底是还是顾忌自己身份顾忌自己身后的人顾忌着场合的,董然收了心神和柴毅然说话,说起柴毅然的妻子和将要出生的孩子,董然心头也少了些阴霾,毕竟一个男人有了家庭且即将有个孩子是这世间的喜事。真心诚意的道了喜,没成想等董然再次转头的时候,原地坐着的女孩儿已经不见了。
再也说不下去话,满场巡视了一遍没看见人,明知道不恰当极了可还是找了借口匆匆离开,就像自己的孩子再一次被抱走一样,董然踉踉跄跄的上了楼梯。她不知道豆豆儿在哪里,只是看这个走廊没人,也许可能带着那么些的希望,希望哪个房间里就坐着漂亮的女孩儿。
将将走到一个房间外面,结果里面就有人出来了,无意识的看了一眼,这一眼就让两个人大脑都空白了好几秒。
这会儿,仓皇背过身的人举步就要离开,门口站着的女孩儿自己都不知道的,眼圈儿已经红了。
“妈妈……”安静的走廊里,一瞬间就只有这两个字回荡着 ,董然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听了,只是离开的脚步停了,僵着背,不敢回身。
“妈妈.。”女孩儿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董然转身,有几秒什么也看不见,就看见一个漂亮极了的小女孩儿和女孩儿身后隐隐约约的太阳光。
这个世界上,你绝对要相信有一类人的身上看不出任何关于时间的东西,二十四五的窦荛,看着像是永远停留在刚成年的那刻,加之娇小,纯澈的大眼睛让豆豆儿的年龄定格在某个你认为她是多少岁就是多少岁的状态。因而窦荛适合极了小女孩儿这个词,在某些人的心里,永远都适合小女孩儿这个词。
终于听清了女孩儿口里说出的两个字,没有任何动作,董然泪落如雨,滂沱大雨顷刻而下,咬着嘴唇抑制喉间的声音,然后张着嘴,一个优雅的,漂亮的女人,像是要流光这辈子的眼泪一样无声的哭着。
董然站着没动,豆豆儿站着也没动,一个无声的哭着,另一个竟然也是无声的哭着,豆豆儿大眼睛睁得大大的,只看见睫毛一动,一串眼泪珠子已经滚到地上。
“不哭……”哽咽的说出这话,董然才有了动作,动了一步,然后奔过去,一把揽上了豆豆儿。
有那么一瞬间,董然觉得自己似乎现在才是个母亲,往前的二十多年里,她觉得她是个母亲,其实她不是。
过了好一大阵子,还是原先的那个休息室,董然和窦荛在里面,只是董然已经不再哭了,豆豆儿也不再哭了,两个人都静默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豆豆儿是这样一个孩子,十几二十年,只是在一方小院儿里,很少出去,也很少接触人,只是学自己该学的,即便后来的那几年可能接触了一些人,但是恐豆豆儿看过的人事还没有穆梁丘儿子多,所以孩子不知道如何开口。董然则是害怕,豆豆儿叫了妈妈,幸福且恐慌着,不敢置信,这一生董然觉得自己活得都不很真实,影影绰绰的人影里,浮光掠影之后,她不知如何向自己女儿开口说第一个字。
“爷爷书房里的书我看完了。”正安静的时候,像是知道董然的恐慌,豆豆儿蓦然开口。女孩儿的嗓音娇嫩,且这话说的极没有头尾,董然一时间疑惑,然只是抬头看着豆豆儿。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堕河而死将奈公何 。”静静的说出这四句话,一瞬间看见董然手背上的青筋都浮起来了,豆豆儿有些慌乱。
“还留着啊,你爷爷竟然还留着这本.”有些怔忡,董然说话,母女两人离的其实不近,一个坐在沙发这头,另一个坐在那头。
“这是说爹爹的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