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着眼前的赵闯,老二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也彻底释然了。不管他家老大的脸怎么变,气势上还是那个无与伦比的大当家。只是不知道谭云三州的小土匪们见到大当家时的样子……老二想着突然有些激动。
赵闯自然不知道老二心绪已经百转千回,他跟在卫镇行的身边,一边观察这个院子。
那本是个围着的院子,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将这一处围成了与世隔绝之地,格外僻静。高高的围墙上蔓延着绿色的藤蔓,在夏日的阳光下,充满生气与活力,还泛着一种淡淡的幽香。他们穿过一条绿色的小径,突然豁然开朗,里面种着各种花草,远处的假山流水凉亭,隐隐若现,仿若一处世外桃源。景色优美,空气清晰,置身其中,也觉浑身畅快。
“赵公子,这几年您可还好?”卫镇行问道。
赵闯点头:“逍遥自在。”
卫镇行笑了,他很少笑。卫氏两兄弟,虽然容貌差异大,似乎都是不言语也不爱笑的性子。卫镇行这一笑也不甚明显,只是嘴角勾出一个弧度。
赵闯并没有看到,他的注意力全被那翕动的草丛吸引了过去。
“借我刀用用。”赵闯小声道。
卫镇行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将刀给了赵闯。赵闯是适合拿刀的,只见他跳入草丛,刀影闪过,片刻后,刀背上便多了被切成几段的蛇肉。
赵闯舔了舔红润的嘴唇,嘴馋道:“乌梢蛇,这蛇肉可是大补,味道也十分好。”赵闯说完,便直接用衣兜去兜了起来,然后将刀刃一擦,便还给了卫镇行。
卫镇行见他那白色的衣袍上沾染了血迹,便抽出一块手帕,将那些蛇肉从他的衣兜里包了过来,然后细细地擦掉那些未干的血迹。做完这些后,卫镇行才站起身来。
“赵公子,有时觉得您变了,但是有时又觉得,您还是以前的样子。”卫镇行道。以前端王府的少年,总爱弄得一身泥,他也是这般,蹲下了身,一点一点地替他擦干净。
赵闯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抓了抓脑袋,将那鸡窝般的头发抓得更乱了一些。
他们此时正站在树荫下,浓密的树叶挡住了阳光,一阵清风吹来,顿时神清气爽。卫镇行看着眼前站着的人,继续道:“赵公子,您刚刚问我为何要救您。六年前,您说想逃出王府,但是那时,我没有帮您。那场大火之后,我便后悔了,后悔自责了六年。这六年,我无时无刻不想,若是可以重来一次,我一定会救您出去。”
赵闯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壮汉。他与他的相遇,那时他跟着李辞刚从战场回来,王府侍卫便在城郊十里外候着。他一眼便望见那一众青衣中的男人。说起来,端王是他的主子,不过几面之缘,后来端王命他守着他,也不过是主仆之谊。他的那一句话不过随口之言,并没有指望他背弃自己的主子,让他离开。赵闯想不到,他竟然记得这么深。莫名的让他觉得有些心酸。
卫镇行的话从来没有这么多过,他继续道:“所以这一次,若非赵公子所愿,我愿倾尽全力,换公子逍遥。”
有些恩情,无以为报。赵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指着那手帕包裹着的蛇肉道:“待会儿我烤蛇肉给你吃。”
卫镇行道:“好。”
这园子很大,每次都别有洞天,似乎怎么都走不出去,他们走了半日才走到入口处。
卫镇行突然道:“赵公子,最好让您那位二弟和我兄长不要走得那么近,我兄长的性子……”
卫镇行没有说下去,他们兄弟二人关系一直很好,忠孝之义让卫镇行止住了话头。但是赵闯也知道,卫镇行是忠言相告。
“我会告知他的。”
——
端王府一直沉浸在一种阴郁而沉闷的气息中。
端王府的亲卫挨家挨户的搜查,不明是非的还以为朝廷走失了重犯。每一日,王府侍卫都会送来消息。第一日,他们搜查了所有的客栈与民宿,没有赵清离;第二日,他们搜查了所有达官贵人的府邸,仍旧没有;第三日,他们搜查了皇宫;第四日,他们将整个京郊都翻了过来,甚至连乱葬岗的尸体都一具一具地翻了过来,依旧没有赵清离。那个人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端王不吃不睡,不眠不休地坐在书房中,如同坐成了一副雕像。整个书房中散发着一股冷气,寒如冰窖,没有人敢进去找他。若无奈之下,不得不进去的,出来时都如同染上一层寒冰。
小六子守在门外,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但是跟在端王身边久一些的,超过六年的,都知道六年前,当那院子被烧为灰烬的时候,端王也是如此。他在书房中整整坐了十日,出来的时候,衣裳褶皱,头发凌乱,下巴布满了青色的胡渣。落魄地完全不像那骄傲儒雅、风度翩翩的端王。那之后,端王的性子里的阴沉味便更加重了。
这一次,没有人知道这种情形会持续多久。小六子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忍着害怕,透过墙上手指大的小孔往里看去。他看到端王直愣愣地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眼睛瞪得十分大,薄唇紧紧抿着,整个人如同恶煞一般,身上的华服也化作了鬼袍,仿若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