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宏言出即行,次日便封锁了洞府,正式闭关。
欧阳维无处可去,失了魂一样在山谷里转着。方翊臣寻到他的时候,他双目通红,正蹲在一个老树干上,痴痴地望着洞府的大门,就像一只被主人赶出了家门的小狗。
一声叹气传来。欧阳子丹缓缓到方翊臣身边。
“这个孩子,倒是一片情深。师兄为了他这么拼命,倒也不是全不值得。”
方翊臣忧心忡忡,走到树下,轻声唤,“维维,我们回云降城吧。”
欧阳维木然地摇了摇头,“我要守着爹。万一出了点啥事儿……”
“天雷轰顶,以你的修为,也只有束手无策地站在旁边。”欧阳子丹冷声道,“你只觉得拖累了你爹。我看你爹却是一直甘之如饴。我从不赞成他夺丹之举,但是我想他也是绝望之中才出此下策。父子连心。纵使你爹闭关了,他也能隐隐感受到你的气息。他冲关艰险,更需要你全心的信任和支持。这也是考验你的时刻。”
欧阳维惭愧地垂下头,从树上跳了下来。
方翊臣松了一口气,走过去拉起了他的手。
“走吧。明日我再陪你来。”
欧阳维依依不舍地朝洞府紧闭的大门望了一眼,被方翊臣拉走了。
欧阳维沉沉睡了一觉,次日闹钟一响,他就醒了过来。
天色微熹,他坐了起来,呼吸着清晨灵气充沛的空气,灵台一片空净。灵气随着呼吸被吸纳于体内,顺着经脉游走,部分汇入金丹之中,其余的则如滴水汇入海洋一般,融入进了血脉。
这一次打坐运气,明显和以往有所不同。欧阳维感觉到更多的灵气被吸收进来,全部都被吸收。他不但没有觉得饱胀不适,甚至还有一种饥饿感,让他气息运转停止不下来。他就像一个饥渴的旅者落入了甘泉中,无法控制地畅饮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经脉中盛不下的灵气终于又汇集起来,朝丹田而去。
欧阳维立刻运转欧阳子丹教的心法,控制着不让灵气被金丹吸收,而是自行运转,集结成团。
金丹眼见吸收不了灵气,躁动不安。欧阳维分心将它抑制住,一面咬牙维持着灵气运转。渐渐的,零散的灵气逐渐凝结起来,成了一团有序的气雾,虽然还不成型,却能稳定地在丹田之中自行运转,不再被金丹吸收。
直到此时,大功初成。欧阳维大汗淋淋地睁开眼,长长吁了一口气。
鼻端一股馊臭。他茫然四顾,最后发现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
“怎么……?”
欧阳维浑身淌着褐色的汗油,这全都是自他体内排出来污秽之物。他练气辟谷已久,照理说体内杂质已经清理得很彻底了,没想到这次顿悟后打坐运功,竟然又彻底地做了一次全身排毒。
方翊臣推门而入,见他泥猴的模样,吃了一惊,随即笑了起来。
“子丹师叔说得没错。你果真有所悟了。”
欧阳维茫然地望着山巅的夕阳,问:“我闭关了多久?”
“不算太久。”方翊臣一边帮他擦脸,一边笑道,“正好三天而已。子丹师叔算着你这个时辰要出来了,让我守着你。恭喜呀,维维。你如今是练气末期的修为了。再加把劲儿,也许能在姨父出关前筑基呢。”
欧阳维能体会到丹田中新生的那一团薄薄的云雾状的气流正在缓缓地运转。他顿时有点能体会妇女怀孩子的感受了。感觉到身体里多了一个生命,一日日地成长,成了自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封禛的金丹因为一直不能和身体相容的关系,欧阳维倒是一直将它当作一颗良性肿瘤来对待。
之后一连一个多月,欧阳维每日都专心地修炼,虽然没有再有所顿悟突破,但是修为一直稳步增长。他丹田里的内丹雏体也一日比一日凝实。欧阳维全心全意地呵护着这团灵气,好似呵护自己孕育的孩子一般。他每日不但要修炼自己的内丹,还要喂养封禛的金丹,要比以往多用一倍的精力。这也让他再也无暇分心他顾。
欧阳维每天做完了修炼日常,都会去欧阳宏闭关的洞府转转。他也不说话,只在洞府外小坐片刻,啃着灵果,发一会儿呆,等到太阳落山了便离去。
方翊臣并没有跟过来。他知道这是欧阳维用自己特殊的方式在关心和支持着父亲,他不应该去打搅这短暂的亲子时光。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初夏的雨季。
云降城脚下的城镇还好,群山另外一头的一处位于两河交汇出的城镇,却是遭遇了洪灾。百姓死伤无数,良田毁于一旦,流民失所。
受灾地虽然出了欧阳家的地盘,然而修真之人,应有怜悯怀慰之心。行善积德,亦于修为也大有助益。于是灾情一出,欧阳家便派出了少壮子弟前去救灾。
历练的机会十分难得,欧阳子丹大手一挥,放两个徒弟下山,随族人前去救灾。堂兄弟们都以为这个不起眼的小堂弟不过是过来蹭经验的,却没想到欧阳维这次派上了大用场。
欧阳维当年曾在地震后做过一段时间的志愿者,熟悉简单的急救措施,和赈灾方法。
当欧阳维收敛起了那副懒散的神情后,堂兄弟们都发现,这个小堂弟是个颇有主见之人。他头脑清晰,胸有成竹,发号施令有条不紊。
发药,隔离病人,焚烧尸体,重新选址建房。
不是一味赈灾,而是安排灾民修渠建屋以换取粮食,既重建了家园,又行了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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