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那天,他第一次出现在这里。
那时,安斯老师和白,把他接到了精灵王宫。
彼时他才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虽然拥有成人的心智,但毕竟对所发生的一切都摸不清分毫,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向那个容颜绝美却姿态静雅雍容的男人伸出双手,希求庇护。
只是,那时斐亚然其实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和那个被他抱住的男人产生这么深的羁绊,会被那人的一颦一笑扯动情绪,会这么既无奈,又丝毫不容挣扎地喜欢上对方。
星光在头顶闪烁,斐亚然躺在生命之树枝叶织就的绒毯上,细细回想着这二十年间的过往。
今天白天与安斯老师的那番关于“信仰之光”的讨论,忽然让斐亚然意识到,其实对于安斯老师,他所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安斯老师很少会说有关自己的事情,斐亚然曾不止一次在典籍中,看到关于安斯老师的记载。
身为创/世神所创造的第一个生灵,安斯老师拥有的生命,是斐亚然连想都无法想象的漫长。
而是否生命漫长的生灵,都会拥有像安斯老师那样一双淡漠幽深的眼眸?
虽然近些年来,他已经偶尔能够从安斯老师的脸上察觉到对方一些微小的情绪波动,但那些波动往往如同流星划过夜空一般,转瞬即逝。
这世上,似乎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影响安斯老师的情绪,抑或让他动容。
这位被精灵尊崇信仰的王,其实与所有精灵都不同。
斐亚然有时甚至会想,拥有无尽生命的安斯老师,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根本与神明无异吧。
因为即使是在典籍中所记载的最高寿的精灵,寿命也只有几万年。
一代又一代精灵出生,成长,最后消逝,重新回归生命之树。
只有安斯老师,只有他,从亘古之前就已经独自一人端坐在艾泽拉斯深处,看尽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身边的精灵来来去去,几经变换,却从来没有任何生灵,能与时间抗衡,从始至终守候在这位王者左右。
他斐亚然,自然也不能。
一想到这,斐亚然心头就像被又小又尖利的软刺扎了一般,有点酸,有点疼,却更有着无尽的涩意与萧索,还有那本不该对精灵王产生的,名为心疼的情绪。
在最初认识精灵王的时候,在得知精灵王的强大的时候,在与其他精灵一样恨不能俯首膜拜精灵王的时候,甚至在后来察觉到自己喜欢上精灵王的时候,斐亚然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心疼精灵王。
即使他知道这或许只是他的自作多情,甚至可能这种情绪本身就是对安斯老师的亵渎或轻辱,但只要一想到安斯老师字那无尽的时光中始终独自一人,斐亚然就无法抑制那汹涌而出的心疼和不舍。
即使,对于这些,安斯老师并不需要。
甚至,他对安斯老师的了解都只有寥寥。
斐亚然一直都知道,安斯老师实力强大,这点,从安斯老师千年前一招屠尽魔族数十万大军就可见一斑。
但对于安斯老师究竟强大到何种程度,他一直都没有十分明晰的概念。
安斯老师对他来说,就如同他身下的生命之树,从树底向上看时,永远都望不到尽头,只能看到遮天蔽日的无尽绿意,和树腰间缭绕的云雾,不亲自攀登,永远也不会清楚,树冠究竟在多遥远之处。
但今天,他却从安斯老师的话中,隐约摸到了一丝端倪。
那时,在提到“信仰之光”的时候,安斯老师曾说,那已经涉及到了神之领域,并不打算再继续对斐亚然解释,但当时他被无数信仰之光包围的场景,斐亚然至今仍记得分明,甚至连那些“信仰之光”游离的轨迹,都历历在目。
而既然是神之领域,自然也就只有神才有资格触碰。
但与之矛盾的是,安斯老师今天也说过,诺拉斯身上的诅咒,若是通过吸收“信仰之光”,或许有能够解除的可能。
而如果按照斐亚然的猜测,安斯老师的言外之意,不外乎只有成神,才能让诺拉斯身上的诅咒解除。
众所周知,诅咒的施咒者,必须要比受诅咒者强大,方能成功。
而能够把诺拉斯逼到如此境地的,想来,也就唯有这世间唯一的那位神明——创/世神卡奥斯了吧?
《创/世纪》中对于这位神明,有着许多玄之又玄的记载。
据说他孕生于混沌之中,睁眼便创造了世界,待世界有了雏形后,便开始创造生灵。精灵王、天族之主、龙族之主、魔王便是最初被卡奥斯所创造出四大域主。
所以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卡奥斯几乎可以说是这几位域主的父亲吧?
因为二十一世纪的文化影响,斐亚然总会下意识地把卡奥斯和《圣经》中的天父耶和华联系在一起。
而因为天族的外形,斐亚然也曾把天族和天使之间划个等号。
但接触并了解天族之后,斐亚然才发觉,自己这个认知竟然完全是错的。
天族并非拥有七美德并且真正纯洁无暇的天使,他们也会有感情、私心、yù_wàng,性情上真说起来,倒是与人族有些相似。
天族也并非创/世神的宠儿,甚至,或许因为什么未知的原因得罪了卡奥斯,所以才会被卡奥斯施以那种祸及全族的诅咒。
但这些,斐亚然却并没有询问安斯老师的理由。
直觉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