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叶眼里突然浮现出脆弱的神情:“我不知道我母亲是怎样的人,我已经忘记了。”
他成为孤儿,足足有十个年头了。父母失踪的时候他还很小,他记不得母亲是怎样的人,有怎样的容貌。他脑海里只有父母离开之前的最后一幕。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爸爸把他抱坐到郁郁葱葱的树干上,还把一个西瓜塞在他的怀里,让他看好:“爸爸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不远处的林间空地里,妈妈站在飞行器边扶着草帽。
知了在阳光中唱得慵懒至极,完全是一派美好的夏日时光。
因为背着光,他记不得爸爸妈妈的脸,但是他知道他们都在笑,望着他的眼神很温柔。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么温柔的目光。
这十年间他辗转各处,为了活下去吃了许多苦。每每觉得支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记得那个场景,听到耳边知了慵懒绵长的叫声。
“你母亲他是个很棒的人,温柔,有爱心,待人宽容。”皇后哽咽着说。“他是战地医生,也是个生物学家,在他年仅三十五岁的时候拿到了诺贝尔生物学奖;而你父亲他是个战士,曾经在银河帝国最危机的时候,统领着无畏先锋军团,说,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那他……他回来了么?”
“当然,我们打赢了,你没学过历史么?他们还有了你,你是个好孩子。”
皇后把半片吊坠递给他。
吊坠的外壳被烧得融化,但是里头的照片依旧保存完好。
白叶想要看清照片上的人,可是视线太过模糊了,他在眼泪掉下来之前用力抹了抹眼睛,怕泪水打湿了照片。他像是搂着稀世珍宝一样傻站了一会儿,重复着抹眼睛的动作,然后突然想到了重要的事,急迫地拽出脖子上的项链。项链上也有半片吊坠,和烧得面目全非的是一对。白叶颤抖着将它们拼在了一起,锁扣完美吻合,水滴状吊坠绽开在他的手心里,像是终于找到另一只翅膀的蝴蝶。
记忆里的那个夏天突然就活了过来。
知了,烈日,树荫,对他说“我们一会儿就回来”的爸爸,以及站在不远处的温柔的妈妈。
妈妈的脸原来是那样的。
“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白叶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身上所有的坚强在一瞬间分崩离析,他大哭着用双手把吊坠捧给皇后看,“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
“好孩子。”皇后把他搂进了怀里,“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白叶很快就想起最重要的事:“那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么?”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皇后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他们在去往天鹰座的一次科考中失踪了,始终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白叶愣在了原地。
那也是他与父母最后的记忆。
那次科考,全家人是当度假去的,谁知道再次团聚会是在十年后,以一个人与两张照片的方式。
在这十年里,他努力工作,有时也撒谎偷窃。他不择手段,只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攒够去天鹰座的路费,找回自己的亲人。
如果连皇帝都无法找到……
不,不可能的。
“他们一定还在。”白叶攥紧了脖子上的吊坠,“我要去天鹰座。爸爸妈妈在那里等我。”
“对,我们会陪你一直找下去。”皇后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额头,“不过能找到你我们已经很欣慰了。这么多年,我们还以为你和你的父母一起失踪了。真好,我们还有可以弥补你的地方。”
“弥补我?”白叶呆滞地重复。
“当然。你是西楼和代达罗斯的孩子,也是我们的宝贝。你应该从小生长在宫廷里,跟皇子一起接受教育,和你的未婚夫一起长大,而你现在……”
“未婚夫?”白叶打断了他的话。
“他还不知道那件事。”皇帝把皇后拉到身边,对白叶正色道,“在你很小的时候,你父母和我们定下了一门亲事。我们约定,等你和我们的第三个儿子长大以后,让你们完婚。”
“我不认识他。我不知道有这回事。”白叶下意识地拒绝。
一个皇子对他来说太遥远了,结婚也很遥远,跟皇子结婚简直远到天边了。虽然他不认同贵族高人一等这样的看法,但是他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父母和皇室有关联,就忘记自己到底是谁。这样的婚约怎么看都不合适。
“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太突然了,逼婚也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事实上,我们最近急着找你,你的处境很危险。”皇帝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对他坦白,“我们的第三个儿子,他不是人。”
“啊?”白叶瞪大了眼睛。他觉得这和电视上演的都不太一样。
“他……他不是人。”皇帝重复。
皇后显然因为皇帝的措辞而不悦,但从他的眼神里,白叶知道皇帝没有说谎,不然皇后不会连反驳都做不到。而且皇帝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
“他在正常状态下是个好孩子,可是每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化身成魔,失去理智,滥杀无辜。我们一直监测着他的狂暴周期,每当他要入魔之前,就把他关到一处绝对秘密的宫殿中,等待他恢复理性。出于父母的私心,我们一直认为已经完全摸透了他的生活习性,并且默许他在不发病的时候去享受普通人的生活,然而……”
“他在公众场合变成了怪物?”
“不。”皇帝阖上了眼睛,“他从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