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上山进香非同小可,尚府的亲卫们并大长公主府的郎官们提前几日来回奔波于京城与开元寺之间,穿棱往来的马蹄声响彻上京城大街小巷,衣着光鲜的郎君面罩金甲虎虎生威。
京中一处酒楼雅屋中,青衣凭栏向下望,目送一拔拔的尚府兵丁从他眼皮子底下经过。前两日阿萝回家,哭哭泣泣说武英侯要带阿圆上开元寺放生祈福,青衣差点以为自己听岔,武英侯的为人会心怀慈悯?
难道真是为了阿圆?他咽下一缕苦涩,耐心劝妹妹趁早打消念头,找个借口从大长公主府脱身出来,他一定会为她寻个稳当殷实的人家。
阿萝尚不曾说什么,阿娘在旁跳脚不干,啰里啰嗦,夸着世上除了尚家再没别人。
心底窜上火,青衣也毫不客气指摘娘亲的攀附心理,并放下狠话不准阿萝再回城北尚家。
冯姨妈倒地大声嚎哭,阿萝也斩钉截铁绝不愿就此回家,一场争执,最终以青衣的失败而告终。
“冯兄”,身后有人轻拍青衣的肩膀打断他的思绪,回头相望,同样一个年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儒生,再看雅间内其余四五人也都是年轻有为的仕子们,青衣回报微笑。
对方紧接着问道:“尚家打着上香的幌子,背地里不知又有什么勾当?”
看着一队人马从大长公主府方向直奔城门,青衣低语:“是有些古怪。”
那人准备再说什么,雅室门推开,一位华贵清俊的青年郎君现身,头束金冠,眉目清秀,温笑可亲,拱手致歉:“各位久等,倒是本王来迟了。”
青衣不及细看传说中学富五车温文而雅的裕王,跟着其他人一起行礼见过。
“免礼”,裕王抬手,迈步进屋,身后雅室门合上,几人畅谈至晚方散。
恭送裕王回府,青衣和几个同伴慢步走回家,听别人问起裕王如何,他很小心斟酌用词:“首次谋面,裕王果真学识渊博。”
那人笑青衣太过小心,临分别时再三叮嘱:“后日去开元寺,冯兄一定要守约同去,不然我在裕王面前难为,他可是很看中冯兄的才学。”
微不可察点点头,青衣朗声应下约定,告别同伴,转身走向紫桐街方向,脑中响过裕王的话——尚氏怀不轨之心久矣,已在各地屯下私兵数万,皇室恐危。
裕王的话言过其实,可尚氏这棵树真是过于茂盛,枝干遮阳,是该到修剪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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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女儿节前夕,晋阳大长公主领着静安长公主,带着尚坤和忆君,一行四人赶早出门,两副公主仪驾浩浩荡荡向城外开元寺而去。
尚坤骑马亲自护送祖母和母亲,前头两驾公主的六驱马车过后,即是挂有武英侯徽记的黑楠木马车。
平时出门不觉得,今日一比对,尚坤觉得该给阿圆新制一驾香车,黑色太沉,不适合她。
武英侯英姿勃发,神采奕奕,黛色云纹锦衣,俊颜若玉,跨下紫骅骝更非凡品,根根毛色油亮发亮,马首高昂,同它的主人一样藐视众生。一人一骑所到之处十分招人眼目,有那胆大的女郎高声呼喊武英侯,此起彼伏,声音从长街这头一直蔓延到城门口。
两位公主春风满面笑得自豪,有子如此,谁不眼馋都是假话。
听见满街的娇呼,忆君吩咐道:“放下帘子。”
阿苒窃笑,“若放下,郎君一会过来瞧不到夫人,又该上火。”见夫人不改心意,她挑落四面纱帘,这样里面的人能瞧见外面,外面的人难以看到车内。
忆君无聊拨拉着腕上瞬紫环,心想最好别再见到尚坤,她躲着他已经有两三天,他也不恼,每日过来逗她微怒,又笑着离开。
恶人!她暗暗骂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尚坤拿马刺轻敲车厢,命令阿苒把帘子收起来,透,看见阿圆扭过头不看他,不由心下好笑。
车中人儿露出小女儿情态,娇憨的样子,落在尚坤眼里,触到他心底柔软的一块田地,落地生根发芽。
“阿圆,可是想出来跟我一同骑马。”尚坤格外好脾气。
有侍女在,忆君不好太下他的面子,硬声回一句:“我怕见风,还是坐在车里。”
尚坤轻笑,催马赶到前头母亲和祖母的车驾旁,一一问平安。
世子夫人十分想去,又顾忌国公府没人坐镇,她刚当家做主,万不敢生出变故,首先老国公那里不能放生人进去,次者还有一个包袱没甩出门。
皇家和尚氏商议好,过了七夕裕王再接柳嫣然过府,没剩几天的功夫,世子夫人不能叫人砸在自己手里,万一柳嫣然想不开寻死觅活出个差池,她不好交待。
她不去,也不能把珍娘交给别人,两层婆婆难得有心情出趟门,带上一个一岁的小孩儿,倒叫她们费心。
到得开元寺山门石级下,开元寺主持觉光大师率领徒子徒孙们亲迎,见到晋阳大长公主,他双手合十轻诵:“经年不见,檀越容光胜往昔,可喜可贺。”
晋阳大长公主笑骂,“你这老和尚睁眼说瞎话,本宫明明老得快走不动,哪点可喜哪里可贺。”
觉光面色不改,花白胡须微抖,“檀越心生明镜,洞察世心,焉不可喜!”
“大师一张巧嘴好会说。”晋阳大长公主插诨过去,拉来尚坤请觉光点评。
那老尚闭目低吟,“将军非常人,老纳不敢正视。”
这下别说晋阳大长公主,静安长公主也忍俊不禁掩口而笑。
忆君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