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的春天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狂风骤雪的冬日结束不久,酷热的夏风便紧随而至,将整座锡安城吹得躁动不安。
离一月的大战过去才几个月,圣城已经回归了平静。只不过有什么开始变得不同了:在茂密生长的花草从间,点点荧光飞舞盘旋,只有凑近了才能看清,这些都是只有指甲盖大的精灵;一个月前,据说阿肯居然出现了一批尖耳朵的精灵;而一夕之间,一个古老得俨然被人以遗忘的团体突然再次现身:
魔法师开始四处奔走,使用先辈们残留下的方法努力驾驭魔法元素。
迦南并不是唯一发生巨变的土地。不论是亚门人的家园,还是西陆,又或者说远到内海另一头的埃及,魔法元素都在迅速改变着世界。
神殿对此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平静,教宗在天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发布敕令,宣布连接上下界的天门依然打开,认可了全新时代的降临,他同时提醒信众不要因此偏离了信仰神明的道路,以免犯下滔天错误。
这话中的意思虽然委婉,但神殿对于魔法师的芥蒂却昭然若揭。
耐人寻味的是,教宗只字不提打开天门的重要人物--锡安掌权人、神殿圣女西莉亚。
“您听说那个传闻了?那不会是真的吧?”狮心王理查烦躁地捋了捋头发。
圣殿骑士团大团长杰拉德牵了牵嘴角,瞥了面色不郁的圣约翰骑士团团长一眼,悠游自在地道:“您是说圣女大人的决定?这事我可不能置喙。”
“在该死的异教徒和我们同归于尽前她打开了天门,我确实应该感谢她,但是她就准备那么抛下一切远走高飞?迦南的事、甚至是关于魔法的所有事,又要交给谁去办?”理查越说越恼火,干脆一脚踹翻了足边的脚凳,“别告诉我她真的准备任由那群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魔法师掌控一切!魔法、魔法,哦天啊,这简直就像是我小时候那个啰嗦的奶妈说的故事成真。”
杰拉德等理查发作完,才不疾不徐地道:“据我所知,圣女大人并非就此不理世事。恰恰相反,她准备行走各地,在魔法师公会变得太强大前建立起新的组织协调魔法与……我们这些生锈的老骨头间的关系。”
“哦?看来她还是站在神殿和我们这一边?”
“依我看来,她的立场就是她自己的意志,具体会偏帮哪一边也只有她本人知道。”杰拉德垂眸摸了摸剑柄,面上掠过一丝阴影。
理查看着大团长的反应挑了挑眉:“不过至少,圣女大人一直很偏向圣殿骑士团。”
沉默站在一边的圣约翰骑士团团长脸色顿时显得更加阴沉了。
杰拉德对此置之一笑,理查却没有就此放过这个话题,反而意味深长地道:“更何况,您的侄子不用担心被放弃。”
“咳,”大团长轻咳一声,机敏的眼中现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这件事您还是不要摆上台面为好。”
理查哼了声,突然长叹道:“大团长,魔法出现以后,我感到很沮丧……”
“我明白您的意思。”杰拉德苦笑了一下,“新时代是否还需要我们这些只会挥剑的老人,也只有主知道了。”
以勇武著称的英格兰王随之沉默了片刻,才忽然换了话题:“我听说军团长的事了,我感到遗憾,但也许这也是他的好运气,至少不用担心成为被时间抛弃的废物。”
杰拉德淡蓝的眼眸霎时显得苦涩而忧郁,他缓缓摇了摇头:“安德鲁本不应该牺牲的。”
理查安静地等待大团长的更多解释。而杰拉德踌躇了片刻,还是叹息道:“亚门人在开战前派出了最后一批布林死士,目标是我,想要借此动摇军心。”
大团长的头发在帐外漏进的日光中显得白如霜雪,他拧起其实尚不算苍老的眉眼,有些艰涩地道:“如果不是安德鲁,我现在不可能站在这里。”
“听上去您和他的关系并没有传闻中那么糟糕。”理查宽慰地拍拍杰拉德的肩膀。
杰拉德挺直了腰背,很有尊严地正色答道:“我们有段艰难的友情,仅此而已。”
理查嗤笑一声,把玩着手边的权杖,若有所思地轻声说:“我真的应该回英格兰了,魔法时代降临,天知道约翰那个杂种会怎么想尽办法和菲利普联手对付我。”
“那么请容我提前祝您好运,但在那之前,您与我还有些事要办。”
“没错,给一个毛头小子加冕,附加一场麻烦的婚礼。”
这一年的四月充满了欢庆的气息。
锡安王国的新继承人、来自香槟的亨利终于带着新婚的帝国妻子来到锡安,接受圣女的油膏、正式登上王位登上。隆重的加冕礼过后,初出茅庐的国王陛下就要接见又一批亚门使者,敲定一桩前所未有的婚姻:
新娘是狮心王的妹妹、曾经的那不勒斯王后乔安娜,而新郎则是亚门王子梅里。
在一年前,这样的联姻只是痴人说梦。不管是神殿、还是亚门人的萨满都不可能认可这样的一对夫妇,但如今天门已开,逐渐年迈的萨汀和拉丁贵族们都清楚维持稳定的重要性。毕竟没有什么比手握力量、迅速膨胀起来的魔法师组织更加令人感到不安。
双方目的一致,谈判自然很快如愿达成协议。神殿与摩洛教神坛对此不置一词,算是变相默认。拉丁人与亚门人的这场连联姻就此彻底成为铁板钉钉的事实。至于当事人对于未来的配偶作何观感,却完全不在考虑之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