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路易殿下之妻,勃艮第公爵之女,你是否要为自己辩白?”
“不,神父,我有罪。”
“何罪?”
“通奸之罪。”
旁听席先是沉寂了片刻,而后爆发出愤怒的咒骂声。
站在高处,玛格丽特将第一排诸人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伟大的法兰西国王面色铁青;她的丈夫路易王子面无表情地接受周围人同情又嘲讽的目光;她的小姑、同时也是英格兰王后伊莎贝拉捂住脸,羞愤地颤抖着,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而她名义上的父亲,勃艮第公爵的脸色最为精彩,若非不合时宜,埃莉诺简直要大笑出声。奥托公爵处心积虑地钻营,终于成为了路易和菲力殿下的丈人,但如今两位王妃埃莉诺和琼都被怀疑不忠,身陷皇室前所未有的丑闻正中。
勃艮第公爵辩白过,甚至发誓女儿们绝无不贞的行为。
可玛格丽特方才简短的自白,无疑将家族最后一块遮羞布撕了个粉碎。
充当法官的红衣主教连连示意,后排的贵族观众们仍旧难掩兴奋,嗡嗡的议论声让埃莉诺想起围绕死尸飞行的蝇群。
“肃静!”红衣主教喝止了噪声,继续问埃莉诺:“你的共犯是?”
玛格丽特微微一笑,看向法庭的左手边,那里坐着等待质询的另外三人。她迷人的蓝眼睛在其中一个青年身上定住,殷红的唇瓣随之开启。她的嗓音甜美,语调柔和,明明在陈述罪行,却给人以倾吐情话的错觉。
她唤出那个人的名字:“来自诺曼底的骑士,乔治·德·奥奈。”
※
“我以国王陛下的名义命令你开门!现在就开门!”
门被敲得摇晃不止,吱呀作响。
父亲抹了一把脸,额头深深的沟壑像是填了全世界的悲哀。他按了按女儿纤弱的肩膀,低声说:“现在走,从今天开始你叫玛格丽特,是勃艮第公爵的女儿。”
“不,我是埃莉诺,是您的女儿。”十一岁的女孩无所畏惧,她与父亲肖似的深蓝眼睛熠熠生辉,“如果国王想要您死,我为什么要独活?”
父亲回头看了眼颤抖的大门,加大了捏住她肩膀的力度:“死很容易,活着更困难,但必须有一个人留下为其他人报仇。埃莉诺,你和我最像,你会知道该怎么做。”
“走吧,玛格丽特小姐。”诺曼底公爵查理缓缓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一瞬间显得苍老。他哑声说:“我们会在另一个地方等你。”
曾经的埃莉诺、从此往后的玛格丽特忍住泪水,随着忠心的仆役迅速走入地道。她回头看了一眼,铁门已经急急阖上,她的喃喃在甬道中回荡开来:“永别了。”
黑暗潮湿的地道像是没有尽头,除了自己和仆役的呼吸声,玛格丽特甚至能清楚听到地面的动静。路才走了一半,头顶的公爵府便骚动起来,门被撞开,骑士的呼喝和拔剑声乱成一片。
她听到诺曼底公爵依旧斯文客气的话语:“诸位晚上好,我是否有幸知晓各位的大名?”
一个沙哑而有韵味的年轻嗓音回答说:“我名为乔治·德·奥奈。诺曼底公爵,奉国王之命,现在我要逮捕您。”
“法兰西国王腓力四世,乔治·德·奥奈。”
玛格丽特的指甲扎入掌心,这两个名字也随之刻在了血肉里。她与他们未曾谋面,但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们以最耻辱的方式死去。
这是她最天真的夙愿。
正因单纯,这愿望脆弱到一个巴掌就足以打碎。
--啪!
玛格丽特撞倒了昂贵的大理石半身像,倒在勃艮第公爵府柔软的手织地毯上动弹不得。额角发烫,唇角的血腥气一个劲向喉管倒灌下去。她艰难地抽了口气,抬起肿胀的眼睑。
模糊的视野里矗立着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他嫌恶地压了压下巴:“是,那时是我帮助陛下除掉了诺曼底公爵。”他毫不留情地嗤笑数声,理所当然地说道:“谁不想呢?”
“但……但他把你当做至交……”玛格丽特嗓音嘶哑,挣扎了几下想要起身,却几乎痛晕过去。
她的“父亲”叹气般地说道:“正因为我与你父亲是好友,我才会同意为他留一条血脉。查理因为强大,所以自负。而我们的国王陛下,最容不得的就是高高在上的臣下。你不如这么想,说服陛下逮捕他的即便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
奥托公爵俯下身,扳住了玛格丽特的下颚,指腹意有所指地在她娇嫩的脖颈上蹭了数下,眸中现出野兽般的冷光:“你应当庆幸动手的人是我,不然你早就与你的兄弟姐妹一样,成为荒草堆下无头的烂骨架,整日与蛆虫为伴。”
玛格丽特在公爵的触碰下颤抖起来。
对方似乎将恶心理解为恐惧,满意地点点头,毫无笑意地嗤笑说:“你生得很美,所以我才会想要把你嫁给路易。只要你乖乖的,用你甜美的嗓音和超凡的外貌迷住未来的国王陛下,什么都好说。”
公爵将玛格丽特挣脱出发网的金色卷发别到耳后,以堪称范本的慈爱语气对她说:“为我,为勃艮第,为法兰西歌唱吧,我的小夜莺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已经恭顺而驯服:“是,父亲。”
如勃艮第公爵所愿,她迷住了路易。
第一次在皇室面前登场,勃艮第公爵家的女儿玛格丽特表现得无可挑剔。她性格温顺谦和,不论对方在说什么荒谬的无聊话,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