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隔间似乎已经入港,叫的那叫一个演技逼真。终是慕容邛先忍不住了,推开门退出来:“王爷,我们还是出来换个地方说吧。”
左阳也是没干过听人家墙角这等刺激的事儿,更是佩服隔壁随地打炮那哥们的脸皮,耳朵都发烫,赶紧端着酒杯出来,两人到无人的另一头,慕容邛才淡定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说道:“王爷是认为宣州无事?”
“也不能说无事,但是这些年在那附近闹起来的流匪太多,一个个喊着自己是什么起义军,什么王什么帝的。”左阳似乎并不在意,慕容邛的脸色却并不好。
“总觉得这次不会这般简单。”他短促的说道。
左阳想起来是时候该放出些线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今日白天面圣时,皇上跟我提起来说是长公主似乎遇到了什么事儿,可我家里头根本没接到消息,这头正派人回贵阳想要去探一探。这么说来……”
“去贵阳岂不是必定路过宣州?”慕容邛惊道。看来北千秋似乎未曾向这位当初帮她解围的武将透露宣州一事,看来慕容邛只是和她有合作关系,不算隶属于北门吧。
左阳心里有了些谋算,此刻皱紧眉头:“将军这么说来,我更是担忧了!长公主年纪也不轻了,我虽然让她带了三百亲兵回老家,若真是有能占了城的流匪,她的人手恐怕还真是……”左阳越说越微微变色,慕容邛倒反过来安慰他:“应当不会有什么大事,这天底下也没哪个人敢对长公主下手。”
左阳内心冷笑,面上却仍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慕容邛似乎也觉得不该再多说什么了,只是提点道:“老夫只是觉得,之前太后去世那日,老夫跟王爷应当是同一条战线的人。王爷去江南这一趟,历时一个多月,或许不知道长安有些东西已经变了。不过不论怎么变,老夫都绝不想去王爷为敌。”
左阳笑起来,心里却思忖慕容邛说的这条同一战线,是指在顺帝的对立面,还是更多指向与北千秋有关。他笑道:“只是关于这长安有什么变了……还望将军明示。”
“不说别的,宫里头有些变化也就罢了,只是军中也似乎相当不稳。”慕容邛说的似乎比较委婉:“之前江南闹了不知多少次事,有些成了团体组织的流匪自封为王,但皇上似乎觉得西北柔然连年骚扰更值得重视,便没有去镇压,而选择去招安。”
此事左阳也算是知道,他也查出之前北千秋或有支持这些流匪的意思,自从知道了沈浮图的存在,资金流动也好查,恐怕很容易就能找到关联。
“这些本来是要这些流匪自组军队,但老夫怕的便是这帮贼兵一凑凑一窝,便建议皇上将他们分开编入各个营中,打散后几乎天下各郡县六百军府中都有一些当初的流匪。近几年都是这样做的,本以为会不少流匪做了官兵开始闹事儿,就希望抓住这一点再处死他们——然而这些年,各地几乎没怎么出现过流匪为兵在军府中肆无忌惮的事儿。”慕容邛低声继续道。
“老夫今年一查,才发现……除长安以外的六百余州府经历五六年的轮换服役制,中级军官几乎都被替换了一番,不提伙长什长这种级别,自队正而上至校尉,这当中有近三分之一的当年招安进来的流匪!”慕容邛这般一说,左阳才有些震惊。
折冲都尉果毅都尉这类正五品以上的官员,若都是当年流匪出身未免太过可疑。可偏生都是校尉队正这类中级军官,基本不会惹人注目。然而实际军令实际操作起来的都是校尉队正,也就是说各个军府最有实权的职位,基本都被当初的流匪所占。
这不可能是巧合,纵然如今招安的次数越来越多,也不该有这种情况。若这些流匪是有过北千秋的授意支持,那么如今她的控制力就是已然深深渗透到各地军队之中了。
“更何况六七年前,那内司女官何北死前一两年,一直插手军府制度,导致各个军府之间相互制衡的局面被打破。后来当实权回到皇上手里时,各地军府已经兵肥马壮,再难回到之前相互压制谁都不独大的状态了……”慕容邛表情担忧,实际上心中却是胆寒。军府制度乃是国之根本,如今几乎被蛀虫噬空了内部。
左阳忽然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而顺帝似乎近几年才意识到当年何北临下台前,孤注一掷的修改法令带来至今的深远影响。顺帝或许当年还是年轻,纵然有在长安叱咤风云的本事,知道如何撺掇起士族内斗,将皇权牢牢抓在手中,可作为一个皇帝,这显然还不够。
而她默默在顺帝身边看了很多年,深刻的了解了这个国家运转的机制,一面大肆专权插手各个领域,一面在各处留下自己的足迹。左阳一直认为北千秋性子算得上浮躁,在心机方面难敌顺帝,可现在看来——时间不会在她身上有任何影响,她有着可怕的耐心。
北千秋才是一直闷声不响的那个,天底下未必有几个人知道北门,更没几个人叫得上她的名字,知道她的存在,可她渐渐把控了宫廷,插手着长安,蚕食着各地军府,她将顺帝表面强大掌控力的背后,慢慢蛀出一个可怕而位置精巧的空洞。
天底下也只有她知道,从哪里一锤子敲下去,敲在这脆弱的空洞之上,才能砸断这盛朝的双腿!左阳总觉得她稍显幼稚肆意,如今却越想越是……佩服与胆寒。
而这些和他当初设想的推行郡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