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
赵佩兰站在院子里,仰着头望着墙角那株探出墙去的九重葛,蓦地生出无限哀伤。
细辛走过来,劝道:“夫人,回屋子去吧,快夏天了,外面太热,晒久了不好。”
赵佩兰摇摇头,道:“你说,白慧住在庄子里那么多年,会不会也常常像我这样站在院子里仰望?”
白慧是她亲自命人将她囚禁在庄子里的,看似只有岩婆婆看着,但庄子附近的居民,实际上都是她的心腹,白慧即便是插翅,也难以从庄子里逃出来。
她在那里住了十几年,几乎没有人还记得她的存在,就算是记得,也以为她已经过世了。
而如今,被禁足的那个,轮到她自己了。
虽然沈庆只是说送她来这个别院静养,但是守在门口的家丁已经无声地表明,她是没有自由出这个别院的。
落到这个下场,也怨不得别人。
四姨娘是她逼死的,三姨娘也是她逼死的,即便这些年来顶着一张慈眉善目的脸,也无法抹掉她曾经造过的孽。
为了所谓的举案齐眉,名声夸赞,真的都值得吗?
赵佩兰兀自发出一串落寞的笑声,叹道:“细辛,这么多年来坚持着一个错误的执念,究竟是为了什么?”
“夫人,我们先回去吧。”细辛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赵佩兰,她既劝不动她放下,也劝不到她想开一点。
执念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它会在不知不觉间噬人心骨,一错再错。
“夫人,大少爷来看您了,现在在厅堂里等着。”一个丫鬟走进来,轻声禀报道。
听到是沈薄言,赵佩兰顿时脸色微变,神色间有些闪躲,“让他回去吧。就说我乏了,已经睡下了。”
那个丫鬟顿时怔住了,求助地望向站在赵佩兰身后的细辛。
细辛轻叹一声,道:“夫人。大少爷专门跑这一趟,还是见见吧?不然大少爷会担心的。”
“我拒绝见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一朝一夕的事情了,他会习惯的。”赵佩兰冷冷应了一句,转身就回了房。
细辛有些发证。目送着赵佩兰离去,许久才回头对那丫鬟道:“你就如夫人说的那样,去回了大少爷吧。”
裴以宁站在别院的门口,抬眸望着那块门匾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感慨。
清心别院。
果真是清心么?
谁又能想到,这个修葺得同样富丽堂皇的别院,与冷宫并无别样。
守门的家丁迎了上来,行礼道:“裴姑娘。”
别院里的家丁丫鬟都是从沈府跟过来的,他们自然是认识裴以宁。
裴以宁笑着点点头,指着苏荷手里挎着的食盒道:“我来看望夫人。随便带了些夫人喜欢吃的点心。”
那家丁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裴以宁。
刚才大少爷过来,等了很久也没见到夫人,至今还在停上坐着不肯走,说一定要见到夫人,可是那去传话的丫鬟分明才刚刚与他说,夫人就在院子里,只是不想见大少爷。
如今裴姑娘也来了,他是不是可以直接告诉她,夫人睡下了?
夫人连大少爷都不想见。又怎么会见裴姑娘?
裴以宁看出了那家丁脸上的为难,便问道:“怎么了?”
那家丁犹豫了一会才道:“夫人刚刚睡下,怕是裴姑娘要白跑这一趟了。”
“哦,这样啊……”裴以宁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恰在这时。沈薄言走了出来,见裴以宁站在门口,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迎上去道:“裴姑娘,你也是来看母亲?”
裴以宁点点头,笑道:“原来沈少爷也在?夫人是刚刚才睡下么?”
听到这话。沈薄言一阵苦笑,道:“我也没见着母亲。”
裴以宁却没想到是这样,只道是赵佩兰见过沈薄言后才回去歇息的。
之前在沈府,赵佩兰和沈薄言的感情不是日渐加深的么?难道赵佩兰是真的睡下了?
沈薄言看到苏荷手里的食盒,轻轻一笑,道:“看来母亲是没办法及时吃到裴姑娘做的点心了。”
“是啊,苏荷,将食盒交给守卫吧,我们就不进去了。”
听到这话,那家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裴姑娘放心吧啊,小的一定转交给夫人。”
之前他生怕裴以宁进去,发现夫人其实没睡,那大少爷该有多失落?
裴以宁点点头,望向沈薄言,“沈少爷可是直接回府?”
沈薄言微微颔首,“裴姑娘若不介意,便一道走吧。”
清心别院其实与沈府并不算地远,裴以宁是走过来的,说来,之前经常奔波于山上山下,她确实有点不习惯坐马车。
沈薄言慢慢地与她一道走回去,路上却遇到了忽然现身的东方恺歌。
东方恺歌望了一眼沈薄言,又望了望裴以宁,眉目间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道:“抱歉,现在才来告诉你,我没有完成你的托付。”
裴以宁知道他指的的是沈世秦的事情,便道:“生死有命,很多事我们都没办法左右的,你不必觉得抱歉。”
东方恺歌却摇摇头,“没有完成就是没有完成,这次算我欠你的,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裴以宁有些无语,这个东方恺歌,不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么?怎么动不动就说欠她的,想摆脱都摆脱不了。
东方恺歌知道她的身份,虽然说她十分清楚东方恺歌会替她保密,可以她下意识里还是不希望和他走得太近,以免有什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