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眉,秀目,悬鼻,薄唇,这是一张英气俊秀的面容,只是有些过于苍白,肌肤在阳光下显出一种近乎半透明的质感,声音也十分虚弱,显出了病态的风韵。
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张脸,与齐纨几乎一模一样。太白先生和夷人头人的目光在二人的脸上来回的看,完全分辨不出这两张脸哪里不一样,哦,除了肌肤,一个是病态的苍白透明,一个是健康的如玉似雪。
少年与齐纨的目光,不期然的对上,两个人都明显愣住。在这一刻,齐纨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净空尼的手指依稀在眼前凌空虚划,一笔一画,写出七个字。
三生石开两生花。
渡因主持曾言,西天灵境中,曾有奇花,一枝双花,大小、形状、颜色皆完全一样,一花开于朝,一花开于夕,朝开夕落,夕开朝落,虽是并蒂而生,却永不相见。佛祖见此奇花,留下佛谒一句:并蒂花开堪可怜,两生相见灵台现。
这少年……难道就是两生花中的另一朵?齐纨一片空白的脑海里,突然生出了这个奇异的念头。
最先回过神来的,竟是那个少年,突兀的哈哈笑起来,道:“怎么给捆成粽子一样……我知道啦,一定是桑巴头人把你当成了我,看到你活蹦乱跳的在外面,以为是我装病骗人呢。”
齐纨:“……”
虽然觉得怪异,但此时再想想,这少年的话不错,夷人肯定是把她错认了,果然是无妄之灾。
少年又瞅瞅她无奈的表情,更是乐不可支,要不是病体无力,多半就要手舞足蹈了。
“太白先生,你给说说情吧,噗哈哈哈,怎么就捆成这样子了……”
其实也不用那位太白先生开口说项,桑巴……就是夷人头人已经知道自己抓错了人,看看齐纨,又挠挠头,拉着柳先生在旁边叽哩咕噜说了一大串话,然后转身就跑了。
太白先生闷笑几声,过来替齐纨解开藤条,道:“桑巴说,是他弄错了,你随时都可以回去。不过我看你这一路上应该没休息过,不妨就在我这里歇歇,吃点东西,到时候我送你走,这里的路很难走,你头回进山,一个人未必能走出去。”
齐纨默默无语,半晌才道:“多谢。”
她看得出来,这位太白先生和屋里那个少年都对她有些好奇,而她也一样,夷人的山寨里,出现两个中原人就已经很不寻常了,其中一个,还与她生得如此相像,她对他们的好奇,远胜过他们对她的好奇。
“请进。”
太白先生彬彬有礼,伸手相邀。齐纨微微欠身,然后走进屋里。
屋中少年面有病态,声音虚弱,但此时精神却很好,笑道:“请坐。”
齐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终于找出他与自己的不同之处,少年比她爱笑,而且笑容灿烂,若三月春阳。土屋里根本就没有坐椅,只有兽皮铺地,而且上面的毛都快掉光了,看上去又破又脏,她也没嫌弃,直接跪坐上去。
确实是有些累了,又累又渴又饿。
那位太白先生并没有跟进来,而是转身去了不远处另一栋土屋里,须臾,拎了一瓮热腾腾的肉汤和两块黑乎乎的面饼回来,放在齐纨身前,笑道:“将就些用吧,夷人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只能填肚子,不能饱口舌之欲。”
齐纨低头尝了一口,这肉汤里不但没盐,就连去肉腥的调料也没放,那味道真是百转回肠难言述,面饼又干又硬,泡在肉汤里才能软乎,至于味道就更是没什么可说的了,罢了,能填肚子就好。
齐纨吃完一块饼就不想再吃了,实在是犯恶心,太白先生又从屋子正中央的火塘上架着的陶瓮里给她舀了一碗稠稠的汤,笑道:“这油茶还不错,去腻解腥,喝了你会好受点。”
这是茶?齐纨闻了闻,一点茶味也没有,捏着鼻子喝下去,虽然味道也是难以言述,但相比肉汤,容易下口多了,因为一直温在火塘里,这油茶是热的,饮过之后,腹间暖洋洋的,那股恶心感确实消退了不少,反倒有种说不来的香气弥漫上来,让她精神为之一振。
“承蒙款待,不甚感激。”正一正衣襟,她欠身为礼,向屋中少年和太白先生表达感谢,顺便介绍一下自己,“我姓齐,名悦,字怀愉,未请教二位尊姓大名?”
没说真名,她是女子,闺名不传于外人耳,就依着怀愉的字义,取了一个悦字为假名。
“你姓齐呀,真可惜,我方才还在猜,是不是我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给我生了个弟弟。”少年嘻嘻笑道,“我姓李名炎,尚未有字,他是我的启蒙先生,姓柳名启字东明号太白。对了,你多大了?”
“十二。”齐纨答道。
少年挺起身体,再一次惊讶了,道:“我也是十二,你几月生的?”
“二月。”
少年更吃惊,道:“我也是二月,二月初一。”
齐纨呆了呆,回道:“二月初二。”
竟然仅差了一日,她有种做梦一般的感觉。
“那你肯定不是我爹偷生的。”少年也是一脸如在梦中的表情,突然又想起什么,试探道,“酉时?”
齐纨犹豫片刻,才道:“卯时。”
生辰八字,本不能轻易透露于人,之前说出年月已经有些过了,具体时辰再说出来,是绝对不能的。好在少年也有分寸,只说时辰未说是几刻,更重要的,面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她完全无法生出提防之心。
不过时辰一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