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琼花道人答应,不代表齐纨答应,两位长者在那里一言为定,她拿着郑易塞过来的所谓“信物”,哭笑不得。
“师父,道长,这是私相授受。”
她表明态度,私相授受当然是不行的,所以,这块木牌得扔回去。
不料琼花道人心意已定,凤目一瞪,道:“老身看着,谁敢说你们私相授受。”
青城道人捋着胡子,笑眯眯道:“老夫可是大媒,大媒当面,自然是订盟信物,岂能说是私相授受。”
好吧,这话也对,不过齐纨自有主见,岂会轻易由人订她终身,转头对着林中道:“兄长,请出来说话。”
这种事,她都没躲,他躲什么。想想,也觉得好笑,梦中二世,她早已经历过情起情灭,看淡了,自然从容坦然。而他,大概是人生第一回,也怨不得他会躲。少女面上,不由得透出一抹笑意,于清晨阳光下,似流霞灿烂,却又显得分外柔美。
郑易瞧得发呆,眼前一片姹紫嫣红若百花盛开,金毛小猴子在他脑门上不安分,一揪头发,疼醒了他,磨蹭片刻,到底还是走了出来,仿佛忘了一身狼狈,他挺直身姿,翩翩施礼。
“妹妹。”
是古礼,他以为古礼庄严肃穆,最能代表他此时的态度,送出信物,并非一时冲动,他是认真庄重的。
“婚姻大事,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怀愉本不该多言,但怀愉此生,志在九霄,不愿困守深宅,兄长知否?”齐纨同样庄重的还他一礼,郑重发问。【网】
郑易呆了呆,星眸微闪,却透出浓浓的欢喜。
“妹妹之志,正合兄意。郑易此生,不求强权厚禄,不求闻达天下,不求妻妾成群,但求一红颜知己,举案齐眉,两心相知。”
在这一刻,他彻底确定他来对了。以前,他受困于体内病邪,从不敢妄想未来,但是现在,他敢想,敢要。这几年,他跟着青城道人到处跑,也算见识过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有齐纨一人,令他心生敬慕。
小小年纪,敢斗狼王,世间女子,可有勇过她者?小小年纪,明达事理,一场尴尬,一声兄长便化解,世间女子,可有慧过她者?小小年纪,不躲不避,大大方方明言其志,世间女子,有几人能如她一般志向高远?
这样的女子,他能遇上,三生有幸,若不知争取,岂能配上“天妒之”。娶到她,他不仅要让天妒,也要让天下所有的男子都妒忌,方是痛快。
可是,再大的痛快,也不如娶到她,他此生此世,以娶到她、与她白头偕老为最痛快的事。【网】
齐纨见他如此欢喜,不由得诧异,这少年……果然与众不同,竟然能容她这般想法,若能始终如一,这场婚约她倒也不反对。
沉吟片刻,她方举起那块木牌“信物”,道:“如兄所言,那么这件信物,怀愉暂且收下。”
郑易大喜,却听她又道:“不过怀愉还有一言。”
“妹妹请说。”他忙道,别说一言,千言万言他都应下。
“怀愉之事,师父做主,师父许你来聘,我自然不敢置喙,但是,聘不聘在你,嫁不嫁在我,你说你不求强权厚禄,但怀愉心高,不嫁无能之辈,你要在剑术上胜我,方能许嫁,此为一不嫁;你说你不求闻达天下,但怀愉身为凉氏女,不敢抹了凉氏千年世家之名望,绝不嫁纨绔之徒,你须科场有名,方能许嫁,此为二不嫁;你说你不求妻妾成群,如此更好,怀愉之心比天更妒,绝不嫁怀有二心之辈,此为三不嫁。”
“好!”
齐纨话声未落,琼花道人已是大声称赞。
青城道人捋着胡子的手一顿,差点掐下了几根胡须,老道唯有苦笑,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这三不嫁,尤其是最后一条,简直能将天下绝大多数男子都一脚踹开。
郑易却笑嘻嘻的,道:“妹妹之言,为兄应了。”
前两条对他而言,根本就算不上事,最后一条对别的男人或许是为难,但他早在决定要娶她时,就已经有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觉悟,他眼界太高,在见识过齐纨这样的女子后,这世间,再难有人能入他的心。
“兄长胸襟开阔,能容怀愉明志,那么我也愿再许兄长三年。”齐纨掷地有声。
琼花道人许了郑易三年来聘,聘后,她再等他三年,六年内,只要他做到剑术胜她,或是科举有名,然后有一定的地位家业,就可以前来迎娶。当然,若来迎娶,那么他这辈子就别想享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了。
所以,这六年,也是让他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娶,等娶了再想后悔,门儿也没有,齐纨今生可是货真价实的母老虎一只,她不负人,也绝不容人负她。
“一言为定。”郑易毫不犹豫,然后又道,“妹妹,为兄的信物你已收了,也得还为兄一件信物,若是他日你反悔了,又如何?”
齐纨一呆,道:“我可没有什么传家宝。”
郑易双目有神,道:“不需什么宝物,只要妹妹随身物件一样即可。”
齐纨脸色一沉,女子随身物件,哪能轻易许人做信物,不想青城道人此时又插言,笑道:“媒人在场,不算私相授受。”
齐纨差点让这老道气乐了,她情愿给传家宝,也不能给随身物件,出家人不拘俗礼,也不能随性到这地步,过分了啊。
“就把赤霄给这小子。”琼花道人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