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再也说不出话来,看着齐纨脸上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娘子已经拿定了主意,不会再更改。
大夫来了,没能进门就被金兰打发了。
金玉端了重新炖好的汤进来,齐纨一口喝尽,趁着她去收拾灶台,才对柳氏道:“金玉也到了配人的年纪,你看府中可有人品好的人选,回头我向大伯母要金兰的身契时,一并求大伯母给她配婚。”
她说起配人的事,落落大方,毫无这个年纪少女应有的羞涩,柳氏心事沉沉,并没有注意,只是悄悄抹了一把眼泪,道:“开春时,我就想着这事儿,这几个月来,也托了府里的熟人帮着打听,倒是有两个不错的人选,只是金玉的爷娘都在府里,我也只能帮着打听参详,还不知她爷娘是不是另有主意,再者,这事儿也要先问问金玉……罢了,娘子你莫管,待晚上,我与金玉说去,只要她自己乐意,你再求了大夫人,这事就算定了,她爷娘是什么主意也不用在意。”
纵是满心不愿,柳氏到底还是依从了齐纨,她只是个乳娘,能为娘子做的,微不足道,如此,不如顺了娘子的心意,有老神仙庇护,又有净空大师与她姐妹相论,两位出世高人对娘子的关爱,胜过齐府千千万,娘子跟她们走,未必不是好事。
这些琐事,原就不是娘子该管的,就让她最后再为娘子尽一分心力。想到这里,柳氏忍不住又心酸,若不是家中还有儿子金贵令她牵挂不舍,无论如何,她都要跟着娘子一道走。
“多谢柳娘。”齐纨也有些眼酸。
陆大娘到了庄子上,却扑了空,陆安不在,这几年他的小买卖越做越红火,已经在城中盘了一处铺子,反正齐纨这边一二个月也未必有一回吩咐,有时铺子里生意好,他就索性住在铺子里,一连十天八日不回庄子上也是常有的事。陆大娘没见着男人,心中越发憋闷,索性在屋里寻了一壶酒,闷闷喝了一通,喝得四、五分醉意,见天色已黑了,夜路不好走,加上醉意上涌,人分外就困乏,索性就在庄子上睡下了。
却哪里知道,齐纨有意闹事,不单赶了她出来,连那一众女婢仆妇通通都关在门外不让进,别人可没有她那般心大神经粗,慌得不行,便来寻她,哪晓得她又睡了,怎么拍门都不醒,没奈何,只得让庄头拉了辆牛车,连夜送她们赶回齐府,却偏又耽搁了时辰,城门早就关闭了。
可怜这些人在外头冻了一夜,等城门开了再赶到齐府,陆氏才醒来,正让女婢伺候着穿衣,蓦然听到了门上婆子来报信,顿时心中一沉,连头发都不及梳,粗粗绾了只插了根缕空寿字玉簪固定就让一众女婢仆妇进来询问。
待女婢仆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事情说了,陆氏勃然大怒,一拍桌案道:“你们是怎么伺候小五娘,竟是惹得她生这么大的气?”
女婢仆妇们只管叫屈,道:“都是陆大娘惹事,如何与我们相干,我们都是再安分老实不过的……”
于是添油加醋,将陆大娘这几年如何克扣她们的月例,如何不将五小娘子放在眼里,又如何在采买钱上揩油,诸如等等,一一说出。
陆氏却是越听越气,她掌管中馈多年,自然知道家中那些下人多有迎高踩低的事儿,也是为了不让她们在积香庵中也搞出这些,传扬出去丢了镇西伯府的脸面,她才特地派了陆安俩口子去,却不想,她最信任的人,却最辜负了她。还有这些人,嘴上说无辜,哪个会信,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尤其是齐纨这个侄女的禀性,她看得明白,素来是不管事的,凡事能忍则忍,那个乳娘柳氏也是不中用的,若不是被欺狠了,如何就爆发得这么厉害,逐了陆大娘,连这一众只管粗使活计的女婢仆妇都不让进门。她想着法儿给齐纨送人情都怕送不了,可她派去的人,却是如此欺压齐纨,不说齐纨还有琼花道人这个靠山,就是没有,那也是她的亲侄女,岂是几个家奴能欺压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下,陆氏就冷着脸,叫人将这些女婢仆妇都捆了起来,又一边让女婢赶紧给自己梳妆,一边命人去拿陆安俩口子,还忙忙的让人备车,一切准备妥当了,她就急急赶往积香庵。这件事,必得亲口向齐纨解释清楚,不然让这个未来许是大有用处的侄女在心中不记她的人情,反而记恨她可就不好了。
齐纨早料到陆氏会来,特地让金兰上山向琼花道人请了半日假。虽是请假,她却不曾真的松懈,陆氏赶到精舍时,她已经练过十几遍越女剑,反正现下精舍里没有外人,也不怕被人看到。
金玉一早就躲到灶间去了,昨夜柳氏就把打听来的两个人的情况都细细与她说了,只听得她面红耳赤,一句全凭娘子做主便把头埋进了被子里,整宿没睡好,到天亮起来都没好意思见人,在灶间开始炖第三锅汤,前两锅都没留神给炖糊了。
金兰从山上下来,倒是很有兴致看齐纨练剑,但没看几眼,就被柳氏拖到屋里说话。昨夜只来得及跟金玉说事,现下,得跟自家女儿说清楚。
不想金兰一听齐纨要走,当即就跳了起来,道:“娘,你不必说了,我横竖是要跟着娘子的,生是娘子的人,死是娘子的鬼,娘,你自己家去照顾弟弟,我跟娘子一道走。”
柳氏抹着眼泪,道:“你这死丫头也不听娘把话说完,我原也是这意思,让娘子一人离开,娘这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