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四老爷说了几句,渐渐胆气壮了些,继续道:“一般人也就算了,可勇哥儿是嫡出,难不成将来给他点儿银子求个温饱就算了?总要挑门立户过日子,说不定还有面圣的机会,如今这样成何体统?说不定还会招灾惹祸!”
若真的面圣的时候来上几句胡言乱语,只怕‘御前失仪’的罪名是无论如何跑不掉的。
孙四夫人直瞪瞪盯着孙四老爷,冷笑道:“我的儿子自然能过上好日子!他上面还有大兄照看,有什么了不得的。体统?哼!谁嘴大谁就是体统!若是老爷子张口骂人,大家还不得老实听着,谁敢说他没体统!”
林慧暗暗倒抽一口冷气,这位孙四夫人看起来没什么特别,想不到非一般的彪悍。别说,这位孙四夫人说得还有点儿道理,所谓的规矩体统礼法种种,确实是跟着上位者走的。不过若是应将粗言秽语也说成没问题,还是有些强词夺理的。
孙家二位吵得热闹,林慧和申老爷子大眼瞪小眼一时插不上嘴,猛地一道稚嫩却带着尖利的声音如锥子一般插了进来。
“没体统!没体统!”
正是勇哥儿。
这下孙四老爷和孙四夫人都哑火了。
勇哥儿已站了起来,脑袋不自觉地向左边歪了歪,左手又抽动了两下,继续叫道:“去*他*妈*的!没体统!”
这个……病情还真是有些严重……。
孙四老爷无奈地跌坐在椅上,无力地挥了挥手:“把勇哥儿带回去休息。”
两个书僮觑了夫人一眼,没有得到相反的指示,于是听从了老爷的话,赶紧一左一右将勇哥儿扶下去了。
一时众人都没开口,连孙四夫人都不说话,只盯着还在一滴一滴慢慢往下滴的茶汤,好像刚才一通发作将力气都用完了似的。
申老爷子显然没想到会出现如今这般情形,皱着眉头望着林慧,挑了挑眉毛。将眼神往门口溜了一下,意思是询问,要不要告辞走掉算了。
林慧微微摇头。
勇哥儿的问题有点儿棘手,但还没到束手的地步。
若是见到疑难病症就退走。这不符合林慧的性格。
“孙参军,”林慧称呼的是孙四老爷的官职名称:“勇哥儿的病情用剪掉舌尖这样的极端方式,是没有用的。非但不能抑制如今的毛病,反而会带了新的困扰。再说,古人有咬舌自尽之说。虽然其实无法实现,但舌头若是伤损,血流如注极难处理倒是真的。”
“我是绝对不会施行此术的!”林慧最后说道。一则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二则也是籍此安抚孙四夫人。想来听到不用剪掉儿子的舌尖,孙四夫人应该会多几分耐性。
孙四老爷的脸黑了两分,冷笑道:“林先生年纪不大脾气不小!说什么绝对不会施行,难道离了你林屠夫我还非得吃带毛猪了不成。你不做我另找人做便是。”
这回申老爷子不干了。事实上,跟靖海侯府的往来,一直让申老爷子十分的不顺。
俗话说得好,抬头嫁女低头娶妇。又有说法。一家有女百家求。都是说,有女儿的人家矜持些,可以把头抬得高高的,等着男家低头来求娶。
可是,申家跟靖海侯府结亲,虽然多少有攀附的意思,但申家毕竟是世家大族,族中也有出仕的子弟,嫡出的大小姐嫁给庶出不得宠的公子,实际上并不算高嫁。
但是这位未来的孙女婿却时时摆出一副‘我肯娶是给你家面子’的德性。令申老爷子十分不爽。
这就好像,我要抱的是大腿,可这条腿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甚至时不时晃悠两下要踢人的态度。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抱大腿是为了得到支持,得不到支持我抱你干嘛?找虐么?
这次请小林神医出马,申老爷子连自己的老脸都搭进去了,结果孙家四老爷和四夫人两位内部都没沟通好,这不是当面给小林神医出难题么?
泥人还有土性,弥勒佛也有火气。
申老爷子当下站起身来。看也不看孙四老爷——按官职孙四老爷是个官儿,但按辈份其实孙四老爷要比申老爷子低一辈,不搭理他也不算过分,只冲林慧笑笑,道:“今日是老朽鲁莽了,害得小林神医白走一趟。咱们回去吧。”
回去林慧没意见,想不到孙四老爷如此死心眼儿,话都说僵了,再留下去也是自讨没趣罢了。
不过之前林慧说的话,显然打动了孙四夫人。
“且慢。”孙四夫人出面了。她先是用凌厉的目光瞪了孙四老爷一眼,随即勉强笑道:“好不容易过府一趟,哪能就这么走了呢,无论如何也得用了午膳再走!”
说着冲身后的丫鬟吩咐道:“你们一个两个死人那,茶都凉了,还不赶紧换新的!再让厨房中午添几个菜,前几日庄子上不是赶了两只鹿过来么?让他们弄个花胶炖鹿筋,若是有冬笋,再添个冬笋焖鹿肉。去吧!”
跟着孙四夫人的丫鬟显然对他们夫妻二人的争吵司空见惯,之前都是面无表情地呆站着做背景,这时得了吩咐,登时鲜活起来,福身行礼应声答是,还凑趣儿笑道:“何止有鹿,还有两只野鸭子,不如再添个鸭血粉丝汤,这时节喝正是去湿暖胃的好东西。”
孙四夫人看了看申老爷子和林慧,笑道:“你这丫头倒细心,快下去让厨房好生做罢。”
如此说了几句闲话,气氛倒是好了些。
孙四夫人回身坐下,叹了口气,道:“勇哥儿也是个没福的,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