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远又隔着窗子,几乎完全听不到那人在说些什么。林慧看了一会儿,也就不理会这些了。
殿宇的层高比普通的屋子高得多,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呜呜的风声,让屋子里的林慧备感难受,虽然地龙烧得暖暖的并不冷,却总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无论如何也暖不起来。
不知不觉林慧也歪在椅子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窗外仍是黑漆漆的,第一时间查看了一下皇上的伤情,只是稍有发烧而已,皇上还睡得很沉。
林慧松了口气,伸展了一下手脚,轻轻打开了门。外间留了两名太监,居然……还有两位不认识的人,年轻些的那位正坐在椅子上一点一点地打盹,听到门口的动静,立时直起腰身,跟林慧恰好看了个对眼儿。
林慧愣了一下。旁边的太监立时过来介绍了一下。
不知是皇上之前的安排,还是后来阁臣们商量的结果,既然皇上“昏迷”,那如今各位皇子便轮班来侍疾了。
皇上的安危至关重大,阁臣们也不可轻忽,所以实际上是一位皇子加上一位阁臣的搭班组合。
现在在这里的,就是首辅孙尚志和二皇子。
原来这位就是二皇子了,最有希望继大皇子之后成为太子的人。
二皇子看起来也有三十岁多了,颇有几分儒雅之气,颌下几缕长须,衬着莹白的脸,非但不显老,愈发有两分文士风采。
林慧想起来了,这位据说是什么书画大家。
“父皇如何了?”二皇子的询问还真的带有几分惶急。
林慧摇了摇头。
皇上也不知在想什么,故意非要说自己晕过去了,现在林慧也不知道该怎么表态了。
摇头可以是很多意思,可以表示不能说,也可以表示没变化,还可以表示不怎么好,爱怎么理解随便吧。
二皇子倏地站了起来:“我进去看看父皇!”
这回拦住他的是太监之一。
那太监神色恭谨至急。腰弯得都快贴到脚面上了:“皇上之前有吩咐,除了医者他人不得入内。”
二皇子的脸色很难看,猛地抬脚给了那太监一脚, 怒道:“皇上圣体贵重。岂可轻慢!我既为人子,自当亲侍汤药!你这杀才让开!”
那太监那里肯让,也不敢躲开,只借着这一脚的势,直接跪了下来:“奴才不敢违命。请王爷恕罪。”
二皇子悻悻地站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上演全武行,将这太监搬走好闯进去。
此时在一旁的首辅孙尚志赶紧走了过来,作好作歹道:“王爷息怒。这也是皇上的意思,据说因病情凶险,全靠龙气和天命维持,越少人冲撞越好。王爷不如在这边儿喝口茶慢慢等消息。”
林慧看了孙尚志一眼,这位想出来的理由好强大。若是皇上痊愈,那自然是龙气旺盛天命所归,若是就此挂了……反正都挂了。什么也没所谓了。
忽然门口寒气一闪,却是洪医士过来了。原来卯时已到,该换班了。
林慧发现洪医士基本没有什么机会和孙首辅或是二皇子交谈,一进屋便被一名太监跟住了。
走出屋外,另有一名太监等在外头,见到林慧出来,立时上前行礼,带着她穿过廊桥去里间休息。
原来是这样,医者也不能自由。
“你知道麦先生去哪儿了吗?”林慧打听了一句,准备好了听“不知道”这样的回答。
那太监倒毫不犹豫地答道:“是说那个长鼻子外邦人么?他被送去紫吕宫住了。等皇上大好了才能出去。”
“那童公公呢?怎么好像没见到?”既然肯说话,林慧又多问了一句。
这回那太监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童公公这两日可能在皇后那边儿。”
皇后?林慧惊讶得几乎停住了脚。
这宫里还有皇后?
这位皇后也太低调了些。
自问也算在宫里出入过几回,林慧一点儿关于皇后的消息也没听到过。
市井之中也没有皇后的消息流传。上次接见外邦使团,皇后更是没有出现。林慧还以为皇后已经薨逝了呢。以庄正山的年纪来看,他的原装皇后应该也有些年纪了,薨逝很正常。
将林慧带到地方,那太监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林慧有种感觉。她能打听到消息,应该是被某人默许的缘故。
早膳送过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色渐渐发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乾心殿的位置,在后宫的中心地带。后宫有些什么动静,基本上都能有所觉察。
林慧强迫自己睡了大半日。再打开门的时候,发现门口摆着两个大食盒,估计是送午膳的人敲不开门留下来的。
居然睡得这么死,看来还是累着了。林慧刚搬完一个食盒,回头来拿另一个的时候,便见到一队太监排成两列,从稍远处地地方匆匆经过。
这些人看起来和常见的去办差的太监没有大不同,只是手中拿着锹铲耙等物,看起来更像是要去干农活。宫里当然没有农活可干,那应该是去栽种花草之类。
林慧捧着个大食盒心不在焉地往屋里走,差点儿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跤,不过食盒还是整个倾斜了一下,盖子掉了下去,在地上转了好几圈才落了下去。
看着转啊转的盖子,林慧觉出不对的地方来了。
这大冬天的,地都冻得硬梆梆的,那有这个时候栽花种草的。再说,这样的活计肯定是属于低等的范畴,必须在主子看不见的时候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