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哥儿忽然就安静下来,连带着也懂事多了,最明显的表现,是再也不有意无意的和姜辛较劲。
章哲发觉了,他奇怪的问姜辛:“聪哥儿最近是不是病了,我怎么瞧他蔫耷耷的。”
姜辛道:“不会呀,晚饭前还拿先生夸他文章写得好向我炫耀来着,我说不懂,他差点没把茶水扣我头上,之后就是一脸的怨妇腔,好像多怀才不遇似的。”
章哲忍俊不禁,道:“他就是个孩子,平时老练、成熟,其实都是装的,特别像三哥小时候,我还一直怕他将来会和三哥一模一样的古板无趣,难得他到了这儿,又有了点孩子气的天真,你怎么倒和他一般见识起来了?”
姜辛哼一声道:“他对我什么态度,你也不是没瞧见,难道非要我上赶着迁就他就是对的?”
章哲便不好再说什么,好像他再追究,就是不满姜辛,嫌她虐待聪哥儿了一样。聪哥儿是自己的侄子,有深厚的血缘关系,在鞽程度上,他担负的是章贤的责任。
对于姜辛来说,她的责任和义务要轻松得多,而且除非他们两个有合适的契机,能培养出浓厚的情感来,否则只能是不咸不淡的关系。
而且凭良心说,姜辛待聪哥儿确实不错,章哲也能看得出来聪哥儿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可性子太烈。人又太有主见,而且不肯和人好好沟通,若不加引导,将来很有可能剑走偏锋,愈演愈烈,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姜辛寻的时机非常准,又有理有据,就是打他几鸡毛掸子,他除了受些皮肉之苦,还是很能接受教训的,而且他对姜辛的态度一直在变,这是好事。
最主要的聪哥儿三哥章贤的长子,而姜辛和三哥又有着理不清,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完全没芥蒂不可能,不迁怒,不公报私仇就已经不错了。
章哲嗯一声表示知道并同意,姜辛看他一眼,才道:“你不必担心,聪哥儿一直在和三嫂通信,三嫂的学识和人品你应该信得过,有她从中居间调和,聪哥儿总不会太离谱。”
这话是对,对于顾氏,章哲接触不多,可以他浅显的了解来说,是相当能肯定的。
章哲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歉然的道:“辛苦你了。”
姜辛偎进他怀里,露出一个略嫌委屈的神色:她当然辛苦,可她不怕辛苦,她也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就是多了个聪哥儿,她也能捺着性子,可她真的特别想要一个自己的,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
可……
章哲轻笑:“别急,儿女是讲究缘份的,缘份到了,你挡都挡不住。”
姜辛生生被他给气笑了,这话说得,好像这缘份是他定的,他想什么时候来就能来一样。
日子平稳安定,除了一点小困难,小缺陷,转眼进了九月,正是秋高气爽,硕果累累时节。
章哲和姜辛商量,打算去游湖,正说哪天去,要带些什么东西,安辰慌慌张张的进来道:“六爷,六奶奶,门外来了一队官差,不由分说,就往里闯,杜藤拦不住……”
姜辛一惊,她和章哲都只想过自己安生的小日子,哪怕是挤在平民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适,是以章哲从未打着章家人的旗号四处结交,就是姜辛要开铺子,也只是由杜藤出面,走的是衙门口正规程序。
她自认一向奉公守法,尽管苛税繁多,她也一直规规矩矩,按时缴纳,官差上门做什么?
章哲也不明白,他安抚的看一眼姜辛,道:“有我。”
姜辛私以为是章家派的人,咬唇犹豫着道:“六爷,别和他们起冲突。”
都是一家人,再大的矛盾也不能伤了情感,大不了她们回燕城就是。
章哲笑笑,道:“我明白。”
章哲出了内院,脸就微微一沉,他并不觉得这是章家的行事作风,可他自认处处与人为善,并未与谁结仇,到底是谁要和他一个升斗小民过不去?
杜叶已经被两名官差按倒在地,正拳打脚踢,杜藤还在和人扭打,显然也支撑不了多久,这根本不是公事,竟分明是要斩草除根了。
章哲喝一声:“住手。”
其中一个捕头模样的人看向章哲,道:“你就是这家男主人?”
章哲道:“是,敢问官爷上门何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进了强盗。”
进门就打打杀杀,哪家的王法?
这捕头只笑了笑,精明的眼睛里闪过打量和嘲弄,道:“在下公务在身,还请见谅。”他一挥手,招呼身后的衙役,道:“把他给我绑了。”
他们如过境蝗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压根不跟你讲道理,等姜辛听说主仆三人都被带走了,慌忙出来看时,人早走了,连章哲书房的几大箱笼的书籍、画稿,俱都洗劫一空,只留一地狼籍。
安辰等人都吓傻了,说句难听话,在燕城时,不论章家还是姜家,都是地头蛇级别的,不管大大小小的官吏,谁敢不对两家毕恭毕敬?从来都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还从没被人这么欺负过。
姜辛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勉强镇定下来,对安辰道:“你去看看秦掌柜那怎么样了?”
如果是冲着她生意来的,应该不只会来家里闹。
安辰应声,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一个时辰后,秦掌柜和她一起回来的,铺子里风平浪静,没人来捣乱。
在这一个时辰里,姜辛特意把章哲的书房理了一遍。她发现,官差们看似粗鲁,却又粗中有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