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梅生怕自己劝不住顾氏,语调又重又颤。
顾氏倒嗤笑一声:“看把你这没出息的小蹄子吓得,我意气用事又能怎么着?还能和三爷动手不成?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我一个弱质女流,硬碰硬能占着什么便宜?”
素梅这才松了一口气:“奶奶明白便好,奴婢是白担这个心了。”她就怕顾氏不管不顾的和三爷闹。
要知道,这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三爷虽说进门就去了姨娘房里,可这到底也不算多出格。从情理上论,胡氏跟着三爷近十年,奶奶跟三爷才成亲一个月,这感情深浅相较,显然前者更深些,哪里是奶奶能比的?
这还只是小露端霓,活着的不算,前头可还有个已故的三奶奶姚氏呢,再说还有姚氏留下的章研,将来哪哪儿都是抽剥不开的乱麻。
顾氏只站了一会儿,气恨越发难平,强忍了,没精打彩的道:“回吧。”
素梅等人慌忙簇拥着她回了筑喧院。
好在又等了没多长时间,章贤姗姗而迟。衣裳换过,头发也重新梳过,一脸的神清气爽,显然胡姨娘服侍得十分周到。
顾氏迎上来,屈膝一福:“三爷回来了?”
妻者,齐也,在顾氏跟前,章贤就要严肃的多,嗯了一声,撇开她,率先进了正房。顾氏也就朝众人一使眼色,素梅等人四散分开,都站在廊下。
顾氏自己跟着章贤进门,在他下首坐了,道:“三爷一路辛苦,可曾用过饭食?可要着人服侍洗漱?”
章贤从不曾有过进门被正妻吁寒问暖的待遇。
先前姚氏懦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有三百六十天,一天二十个时辰,她有七八个时辰都在章老太太跟前服侍,即使他回了府,章老太太也要故意挫磨姚氏,不放她回来,是以两夫妻相见的时间短之又短。
此刻对着顾氏那深情又隐忍的眼眸,章贤难得的心虚起来。他当然知道正妻该怎么对待,这也是他当初非要娶姜辛的原因。那么一个病秧子,又家世寒薄,他怎么待都不亏。
可这顾氏,出身大家,又是从京城来的,章贤再不肯承认他是高娶,可对着顾氏,从胡氏香闺出来的他就浑身不自在起来。
章贤摆手道:“不用,我有话要和你说。”
这话很是讨好了顾氏。
胡姨娘再艳丽有什么用?那就是在床榻之上服侍爷们的,真有正经事,还不得和她这正妻商量。
当下顾氏也就抛开别的心思,倾悉心倾听状。
章贤道:“我军务繁重,原本是不该回来的,可祖母写了信,我推辞不得。”
顾氏心里恍悟,不是胡氏就好。
章贤抿了抿唇,道:“明日我去过姜家,即刻就得回武州,再回来就得等六郎成亲了。”
胡氏不免露出担心和留恋来:“怎的这么急?”
章贤不置可否,并不作答。
男人在外头的事,当然不必要跟女人解释。
胡氏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就随口这么一说,便又道:“三爷需要置办准备什么,只管吩咐下来,妾这就叫人去做。”
章贤摆手:“这些倒不急,我不过是拿些换洗衣裳。我是想和你商量商量,娇娘的事。”
顾氏面露茫然,她不知道这“娇娘”是谁。
章贤道:“就是胡姨娘。她是服侍我久了的,我想着武州那边,还得她打理,所以六郎成亲之后,我打算把娇娘带走。”
顾氏宛如被人浸了一头一脸的冷水,激的她浑身直打颤。
胡氏,胡氏,她正盘算着要怎么处置她呢,没想到她早寻好了后路。怪不得,怪不得……
这一刻,顾氏无以用言语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恨不得现在就拿把刀把胡氏劈成八瓣。这个见人,这个见妇,这个没有男人,一天都受不了的见货。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
她连待在章府做样子都不稀罕,这么急的就要跟着章贤双宿双飞?那么把自己娶回来是做什么的?是门口的石狮子,摆设么?高攀顾家,就是为了要给章家壮门面?
章家也配?!
狗眼看人低,他们怎么就敢这么丧心病狂的坑自己,骗自己,害自己,欺负自己?
顾氏紧咬着唇,握着拳,却仍然抑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三爷这是跟妾身商量呢,还是知会妾身?”
章贤不悦的道:“有什么区别?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哦,你若是觉得身边没个得用的服侍你,我再送来一个就是。”
什么?他在武州那边又纳了一个女人?岂有此理,章家怎么敢如此错待顾家?她才是他名媒正娶的妻,纳个妾也好,通房也罢,怎么能不和她说一声?他置自己于何地?
顾氏几乎要尖叫出声,可她不能,咬得舌尖都出血了,才勉强绽出一个笑道:“我倒无妨,只是怕祖母和两位小少爷舍不得胡姨娘。”
章贤不耐的道:“祖母有什么舍不得的?瑞哥儿和聪哥儿年纪也不小了,又有你和祖母在,我很放心。”
是啊,他确实很放心,有老太太坐镇,这个家里谁也不敢翻出浪花来。有她这个顾家嫡女给他守着家,他便乐得光明正大的带着他的爱妾去武州逍遥自在。
呵呵,他打得好算盘。
真当天底下的人都是蠢蛋是傻瓜,就他一个聪明人吧?他想得美,别拿她当成软柿子捏,他不仁,她不义。
顾氏将嘴里的血腥尽数咽回腹中,渐渐恢复冷静,道:“妾身知晓了,只是不知这位即将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