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挤着结账的,那些威远侯府的家人们,包括顾远,以及店里的掌柜小二,全都朝声音来处看去。
一个一身黑衣,方巾束发,衣着普通,男装打扮的人正站在二楼的楼道口,冷眼看着楼下。具体的说,是冷眼看着欧阳宇凌。
虽然她是男装打扮,可是,任何人都看出她是女子。因为她脸上涂着乱七八糟的粉,和那张涂成血红的唇。
顾远已经被耳光抽得晕头转向像猪头,好不容易没人来抽了,他哭丧着脸,眯缝着已经肿得几乎睁不开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欧阳宇凌。还没说话呢,听到这声音,又吓清醒了。
他已经知道了英王的可怕,如果那草包大小姐再来闹这么一出,那威远侯府的脸真的丢的光光的了。
这还在其次,他怕英王不愿意跟个女子计较,再把他撒在他身上,他冤不冤啊?
其实在场的所有威远侯府的家人,一看到那张脸,就知道这是他们家草包大小姐,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站出来。
那些家人没有被打,但也噤若寒蝉,都希望能快点离开,因此,对站出来的顾汐语颇有怨念,草包果然是草包,只会捣乱。要是惹怒了英王,可怎么得了?
所以他们一个个看着顾汐语的目光,像看着洪水猛兽一样。
倒是欧阳宇凌听了这话,唇角意味不明地挑了起来,侧头看向她,道:“哦,我好大的威风吗?我怎么不觉得?”刚才他口口声声称本王,现在转口却称我。
顾汐语走下两步,仍是居高临下的位置,伸出手,指指顾远,看着欧阳宇凌,道:“你叫人把我侯府的人打成这样,不觉得过份吗?”
顾远怔了怔,他没想过他一大小姐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会为他出头说话,只是,英王太恐怖了,他不觉得自家草包大小姐能为他争回多少面子,只怕越挣掉得越多,到时候啪哒摔得满地,捡也捡不回来。
他忙道:“大……”但说了一个字,看到自家那大小姐那不男不女,不人不鬼的样子,顿时说不出话来了。这要叫出口来,这样的大小姐不是惹人笑话吗?再说,她还是男装呢。
于是,后面的话他赶紧吞下去了。
周显和王成却是对望一眼,露出一个会心笑意,韩东宸摇了摇头,心想,这位跳出来的必然是威远侯府大小姐,看了半天戏,在顾远脸被打得啪啪响的时候,不跑出来维护威远侯府的面子。这打也打完了,戏也要散场了,人也要走了,却跑出来维护了,她不嫌晚了一点吗?
欧阳宇凌歪着头,看看顾远和威远侯众人,又仰起头看看顾汐语,竟然一脸认真地道:“这位公子莫非也是哪位侯府的人?可是在场的除了威远侯府,似乎没有别的侯府的人在场了。据我所知,威远侯府三位公子,公子似乎不是其中之一!”
顾汐语也不说话,直接拉掉了她的束发方巾,于是,一头青丝散了开来,众人看着那散开的黑缎一般的青丝,顿时觉得,这个女子竟然能有这么一头青丝,真是白瞎了。
欧阳宇凌恰到好处地露出一脸的惊讶,吃惊地道:“原来,原来是威远侯府嫡小姐,倒是宇凌失礼了!”
周显和王成直撇嘴,自家王爷分明早就认出来顾家大小姐了,这样装模作样的真的好吗?
顾汐语自然也知道欧阳宇凌早就认出了他,甚至他知道她在看,故意让人一耳光一耳光打在顾远脸上,用意是什么,她也明白。只是,她并不想出来,因为顾远该打。
可是,她又是顾家的大小姐,不论如何,这维护顾家面子的事,她都是要做的。
她指着顾远,满面倨傲,盛气凌人道:“这是我顾府的人,刚才你说他打了你碧月楼的脸,让你失了面子。可你对他说打就打,岂不是在打我顾府的脸?”
顾远觉得自己的心都开始哆嗦起来,我的姑奶奶啊,刚才英王的手段您没看到吗?你现在这个态度,这个语气,这样的指责,你到底是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还是天真地以为英王会真的讲道理?
欧阳宇凌一脸无辜地摸了摸下巴,一脸认真地道:“顾大小姐说的有理,如果我在这里当众让我的客人打了威远侯府的人,实在是没有给威远侯府面子。可是,刚才本王似乎听说,这都是有些人自作主张,与威远侯没有关系。既然是私人行为,与威远侯府没有关系,那我教训教训来我酒楼里捣乱的人,似乎也不算不给威远侯府面子吧?”
顾远忙道:“王爷说的是,是小人自作主张,与威远侯府没有关系。这是小人的个人行为,王爷教训小人,是因为小人做错事。”
“是吗?”顾汐语本也不是为顾远出头,顾远这软脚虾欺软怕硬的样子,她更看不上。
顾远忙道:“是的是的!”
欧阳宇凌冲着顾汐语得意地笑道:“顾大小姐,我没有说错吧?”那神态,那表情,好像一个刚抢到一块糖的孩子。
顾汐语皱皱眉,一指那些还跪着的顾远侯府家人,道:“那他们呢?”
欧阳宇凌更无辜了,竟然还喊起冤来,道:“顾大小姐,你不能这么冤我,他们喜欢跪,好像也与我无关吧?你可是一直看着的,从始至终,我可有一个字让他们跪?我可有一个字责骂他们?你威远侯府的人,我也一个手指头都没动过呀!”
顾汐语满头黑线,死腹黑,要不要装得这么无辜?可仔细一想,似乎也真像他说的那样。整个过程,他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