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心底,秦彧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出自真心的。
不管是之前高调地将楚伊人从宜府接回来,还是其后的盛宠,甚至送宜老爷那一片沉香木林、亲自去帮“宜桃夭”拿到“当家主母”之位,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想着要让府里鸡犬不宁,想着要让府里的那些人难受而已,全然不管不顾“宜桃夭”的生死。
所以他不管是细心照料受伤的楚伊人,还是昨晚熬夜赶这备忘,在绿兰眼里都只是为了更好地笼络人心,更好地利用“宜桃夭”而已。
就连他离去前说的那番话,绿兰也觉得是做戏而已,不过她向来耿直,便没有多想地把秦彧的原话复述出来。何况她知道,就算她不说,楚伊人也总是会知道的。
唉,只求夫人能长点心,不要被迷惑了才是。绿兰直直地看着房门,暗暗地祈祷着,可是一想到刚才楚伊人脸上的表情,绿兰便觉得自己的这个祈祷算是白费了。
待楚伊人再次打开房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了。
“夫人,要用晚膳了么?”一直守在门外的绿兰立刻迎了上来问道。
“不。”楚伊人摇了摇头,“绿兰,你快去找些人过来帮我梳妆,然后再去将府里的各个掌事都召集到议事厅。”
“夫人,您今天滴水未进。时间再紧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绿兰瞬间明白她的打算,可是再怎么雄心壮志,身子垮了,那也不过一纸空谈而已。
“按我说的去做。”楚伊人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返身回了房。
绿兰看着她倔强的背影,暗暗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主房花园。
一刻钟后,议事厅灯火通明,一身水青色的楚伊人一脸笑眯眯地坐在正中央,一双黑白分明的黑眸闪着灵动的光芒,缓缓扫过在座那些掌事们忐忑不安的脸。
“各位,春节马上就要到了。本夫人第一次当家,对于之前是怎么筹备的,完全没有一点头绪。苦苦想了几天,总算有些端倪,希望各位掌事能照我说的去置办、筹办,可千万别搞砸了。我知道你们跟在舜英身边多年,心自然向着她,可是我丑话说在前面,要是让我发现谁暗中给我使绊子,害我丢了脸,那我也必定毫不客气地让他丢了饭碗。”楚伊人先给他们来个下马威,暗示他们别把她的话不当话。
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些掌事个个都是人精,而且还是在舜英手下做了三年掌事的人精。换言之,他们可全部都是舜英的心腹啊。即使自己如今正处于优势,却也不能让他们心悦诚服、真心诚意帮自己干活。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必那么客气了,不吓唬吓唬他们,他们还真以为她是好欺负的呢。
有了秦彧那番话,楚伊人如今是底气十足,全然不在乎自己这么说会不会引起这些人的反感,也不在乎会不会闹得人心惶惶,让下人们无心工作。
她的话,让掌事们一下子就愣了神,面面相觑,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他们怎么想也没有想到,夫人竟然会如此直截了当地把话给挑明了,而且还把后路给断了,他们那些消极应付的小心思小伎俩一下子就没了用武之地,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议事厅的气氛一下子就冷凝起来。
“怎么?我说的话,你们都听不懂吗?”楚伊人依然一脸的笑眯眯,仿佛刚才并没有出言恐吓这些老油条一样。
“奴才定当不负夫人厚望。”
“奴婢定当不负夫人厚望。”
掌事们异口同声地回道,心底却都想着找个时间偷偷去找舜英,让她给他们参详参详。
他们的小心思,楚伊人又怎会不知道?可是,她才不管那么多,他们最好是做得出格一点,那她就有好借口全部给撤换掉。
“很好。”楚伊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淡淡地对着站在自己旁边的绿兰说道,“绿兰,将我下午做的计划,给他们好好说一下。”
“是。”绿兰应道,然后打开手中那厚厚的札记,一字一句缓缓地读了出来。
随着她的声音,掌事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这是闹哪样?添置的所有东西、所有排场都比去年奢华几倍,然而预算却是缩水得严重!难道她不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
楚伊人暗中细细地打量着这些人的表情,心中不禁冷笑几声,已经做好了待绿兰读完之后,这些人的狂轰滥炸。
果不其然,当绿兰读完那详细而慎密的计划后,楚伊人只淡淡地问了一句“大家有什么意见吗”,那些掌事就炸了锅。
有些人狂躁抱怨、有些人哭丧着脸、有些人冷言冷语……他们的反应,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差点要把楚伊人给逗笑了。
这其中,只有小厨房的刘嬷嬷领教过楚伊人那百转千回的心思以及腹黑的性格,她有些无措地看着身边正叽里扒拉发表着意见的掌事,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在心底默默地为他们祷告。
“当”的一声,绿兰敲响了楚伊人斜后方的铜钟,吓得那些掌事马上安静了下来,一起看了过来。
“看来大家的意见不小啊。”楚伊人装模作样地笑着说道,然后眸光一闪,直接看向正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刘嬷嬷,“可是呢,有意见也不能这样各自说啊,不然谁能听到,谁能记下?你说是吗?刘嬷嬷。”
“是,是,夫人所言极是。”突然被点名,刘嬷嬷吓得心肝俱裂,甚至都还没听明白楚伊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便直接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