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良这一路走得并不轻松,这天就像是在和他作对一样,一直下雨,他每天只能憋闷的坐在车里。还好如今是冬天,各种异味会少点,不然吕良怕是要更加难受。
等到了吕家村,吕良倒是被好生款待了一番,连租用他房子的人也将租金送来给他,还额外多给了一点。
吕良看着那些对他恭恭敬敬的亲人、熟人,当下便觉得神清气爽。看着那些微低的脑袋,吕良这几日郁结心中的一股气竟就在众人的恭维声中骤然散去。
吕叔叔并不是举家去找吕良,他们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还留在家里看家。这俩人见吕良就带着个赶车的回来,却不见自己爹娘,自是要问上一问,有好事者也跟着一道起哄,这村里的人谁不知道这里面的龌龊。
吕良这腹稿早就打好,说的时候更是脸带真诚,又有三分焦急,似是怕吕叔叔这一行人真出了事儿,还说要去县衙报案,好让差役去寻人。
这吕叔叔的大儿子和大儿媳自是不肯,这请来差役容易,要想把他们送走可就难了,家里非得被铲掉层地皮不可。如此争争吵吵,这个新年竟也没有过好。
这吕家村比较穷,即使村里拿出了最好的东西来招待吕良,吕良还是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一连几天没有好脸色,原先的得意劲儿也没了。等到了初五,吕良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打算坐着车回来。
这吕家村稍有威信的几家人家早被吕良送了礼,吕良走的时候竟也有些夹道欢送的样式出来。连想要将吕良拦住的夫妻两人也被人拖到远处去了。
这回去的路和来时一样,还是在和吕良做对,原想着出发的时候天气不错,赶赶路好早点到清泉村,没想到走到半道儿上就又开始下雨,有些地方雨水积得深了,连路都看不清,这赶车的就一个晃眼将车赶到了水沟里,连人带车全都在泥水里泡了一遍澡,这驴也受了惊吓,竟是挣脱缰绳逃走了。
那赶车的一看不好,赶忙将吕良从车里拉出来,好歹人没有和车子一起没到水里。只是吕良的一只鞋子,在爬出水沟的时候陷在里面,没有拔出来。
那赶车的野外生存经验比较丰富,就给吕良找了一处地方躲雨,自己则去找驴,顺便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好请几个人来将车子从沟里拉出来,还能找户人家居住。
也是吕良两人幸运,竟在不远处的小破庙里找到了一队押货的商队,那几人也是热心肠,等雨稍小了就将车子从沟里拉了出来,能捞的东西也都捞了出来,只是那驴子却是找不回来了。
最后那两人不得不跟着商队走了一段,然后拉着那辆没了驴子的车步行回来。
临进村前,那赶车的突然对吕良说道:“吕举人,你看我跟着你出去走了一趟却将里长家的车给弄成这样,还把他家的驴子给弄丢了,你可一定要帮我求求情啊!”那赶车的双手一松跪倒在地,“我家有头驴子,只是比不上里长家的,等回去后我立刻就牵到里长家去。但我家里真没钱赔里长这车子,你帮帮我,帮帮我。”
就在这清泉村的村门口,两个如流民一般的人,一个跪倒在地抱着另一个人的大腿,一看就知道有戏可看。不一会儿,这村门口聚集了不少人,对着吕良他们指指点点,嘻嘻笑笑。
“吕举人你是里长的女婿,你一定有办法的,我求求你,你就在里长面前说上两句,让我少赔点。”那赶车的还在求着吕良,眼泪、鼻涕糊了吕良一身。
有个耳朵尖的妇人高声道:“哎!你们听到没有,那个站着的居然是田里长的女婿啊!”妇人说的十分夸张,还向周边的问道:“你们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你就听他们胡说吧,田里长的女婿也就那么两个,大家伙都见过,过年的时候大家不还见过一个。”
“就是,就是,田里长女婿一个是读书人,一个的爹可是乡长,怎么会弄成这样?”
“哎,你们看那辆车,看着还真像里长家的,不过怎么变成这样了?据说吕举人过年之前回乡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这两人不会真是……”
议论的声音渐渐小了,说到底他们这些人可惹不起里长和吕良,只是他们不说话了,还会偷偷捂着嘴笑,怕是不出半日这村里就都知道吕良的狼狈样子了。
吕良抬头看看捂嘴离去的众人,又低头看着那个还在抱着他大腿痛哭的人,觉得这人真是一个“莽汉”。吕良心一横,朝那人胸口踹了一脚,让脚得了自由,遮着脸一瘸一拐的往田宅走去。
那赶车的歪倒在地,一声不吭躺了一会儿,等周围的人都散了,便像没事人一样,拉着车往村里走,这人得先把车洗干净了,再送回田里长家去。
那赶车的一路哭丧个脸,还时不时揉一下胸口,心里却想着这田希能给他多少钱。田里长可说了,让这吕举人回来的越晚越好,最好还能让吕良受点苦,他可是都做到了。只可惜了那驴子,不过等这事儿过去了就把驴子牵回来,他不过是将驴子寄在他那婆娘的娘家,田里长应该不会怪他。
吕良一路快步而行,他虽然遮着脸,可还是觉得一路走来,他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在嘲笑他。等到了田宅门口,赵老汉早知道吕良回来了,便没有阻拦让吕良顺畅的进了门。
吕良让人烧了热水,本想立刻就去书房呆着,等收拾好了再去见田希和钱氏,可当他走过田沅和青蒿呆着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