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丘之上,烟雾腾腾,树丛之间闪着点点红光,又不时有一两黑影从眼前飘过。/
洗洗碎语,充斥耳畔,田沅不由得拉了拉自己的斗篷,她总是忍不住想这黑夜之中会冷不丁的跳出什么奇怪的生物,要不是她周围还有着许多人,她早就慌不择路的夺路而逃。
这大晚上的在这小山丘上走夜路,真的是很考验一个人的胆量。
一行人刚一穿过林间小径,田沅就感受到有许多双眼睛看过来,还有人在黑暗中向田希问好,这一串串的问好声,也让这山上多了几分人气。
这里的风俗就是如此,要在大晚上来给长辈上坟。据说是因为晚上阴气重,阴间的亲友才能在这辞旧迎新之际重返阳间,见一见尚在人世的人。
田沅抬头看天,这才注意到她所看到的亮光,既不是太阳也不是月亮所散发出来的,如今都年二十九了,当然也不可能有月亮。
天空之上群星密布,竞相争辉,只是这天地之间似有一层薄纱,将星光过滤了一遍才洒向大地。
田沅闻着空气中的烟火味,仔细观察四周,发现不少人都在这里烧着香烛,由于烧的人多了,那些烟其升腾上空,整片树林中都是弥漫着缕缕细烟。
前方的景象都开始模糊了,这都造成人工雾霾了啊!田沅打了个小喷嚏,摸了摸鼻子。
田沅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灯笼照亮的地方,一个个墓碑从黑暗中呈现出来。不过田沅见家人们一个个全都往前方走去,田大娘也在向田沅招手,田沅看看四周,还是小跑着跟了上去,牵起田大娘的手,继续往前走。
一路走来经过不少坟堆,也遇见了不少人。这里不管是站着的还是埋在地下的都是田姓。
看来田希他们出来的都算晚得了,有些人家早就到了。
有些坟前寂寥无人,荒草丛生,木制的墓碑上更是被青苔侵蚀的模糊不清。
又有些人的坟前,子孙相祭,倒是热闹得很。
“那些人家里都没人了吗?还是都不在家,怎么都没人来?”田沅轻声问道。只是这四周具是静悄悄的,突然有个人说话,声音就显得分外响亮。
赵大家的小声道:“小娘子,那些人都是没了后的,要是家里真还有人,哪会不来,那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一个人都没有了吗?连个亲戚也没有了?”田沅追问。
“就是有那也被……”
田大娘责问道:“谁让你多嘴的?”田大娘一个眼神甩过去,就让赵大家的闭了嘴。
终于到了田希这一支,埋葬先祖的地方,下人们也都忙活了起来,他们开始出去杂草,将有确实的坟堆填补一下,这一个个的清理过去,实在是任务繁重。
田希亲自将自己父母的墓碑搽拭干净,又在碑前摆上祭品。在这样郑重的场合连呼吸都变得格外的轻。从别的地方倒是飘过来几声哭声,更有甚者,在坟前骂骂咧咧,诉说心中不平。
田沅看着田希拿出一个小陶罐,又从怀里拿出几张纸,这纸上还沾着墨迹。田沅看不太清,家里人为了防止田沅被火星燎到,让田沅站在田大娘身后。
田希将这几页纸拿到蜡烛上引燃,扇了几下,等火烧的旺了才塞到小陶罐了,等陶罐里的纸全部烧成灰烬,又再陶罐里倒了一点酒。
田沅难怪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这一路走来,倒是看到不少香烛还有祭品,可愣是没看到一个人烧纸钱的,这总不会是为了防止山火吧?
田沅拉了拉田大娘的袖子,小声问道:“阿娘,这里都没有纸钱吗?”
“阿沅你又乱想了,怎么会有钱是用纸做的呢?那不是碰到水就看不清了。还有不是和你说了不要说话吗?你要乖乖的将你的小嘴闭上。”田大娘摸了摸田沅的小脸,分外和蔼的说道。
田沅听完这话分外无语,不过这也证明这个时候还没有烧纸钱的习俗,也是据说这纸发明也不过一甲子,还算是比较高档的消耗品,怎么会用来烧?
整个祭拜过程其实及其短暂,田沅要做的事情,不过就是在碑前磕上几个头,再在心里默念一段田希教给她的话。
只是一众人在风头里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蜡烛被风吹灭,碑前的香也将将燃尽才算完。
田希走到碑前,从祭品中拿出一个果子,想塞到田沅嘴里。田沅早已昏昏欲睡,她正裹着斗篷靠在树干上假寐。
田沅拿着果子,拍了拍田沅道:“阿沅快点起来,将这果子吃了,这样祖宗就会保佑你来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田沅本也没有睡着,便睁开眼张开嘴,将这果子吃进嘴里。这各色果子都是用面粉做成各种水果的样子,里面加了红糖心,虽然是冷的可吃起来倒也可口。
钱氏也拿起祭品分给田大娘和田三娘,几个人都吃过后,才将地上的东西都收起来。
下人们原本都拿起东西准备走了,田希似又想到些什么,从放祭品的篮子里,将东西又拿出来,特别选出四个果子,将果子叠放在靠近田希父母坟堆的空地上。
田沅感到奇怪,这又是什么习俗,不都是把东西往前放的嘛,怎么还有往旁边放的。
田希放完果子后还将手掌附在地上,摩挲了几下,然后才缓缓的站起来。原本站在一旁的钱氏还趁着别人不注意,拿帕子抹了抹眼角。
“哎……”田希叹了口气道:“天都快亮了,走吧。我的小孙孙还在家里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