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千澜此刻毫无昔日的翩翩公子形象,墨色长发凌乱地黏在额头,面无血色,苍白到近似透明,唇边还有半干的血迹。【..】月锦长衫上满是褶子,看起来十分狼狈。
他半靠在雕花大床上,听见叶初雨的喊声时才睁开紧闭的眼睛,就看到她大步走来,半蹲在他身前,一脸焦灼的问道:“你这几个月去哪儿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又回头看了一眼外间,压低声音道:“用不用我叫人通知墨羽……”
“不必。”许千澜剧烈地咳了几声,在叶初雨的帮助下艰难坐起,摆了摆手道:“就是想图个清静,不然也不会来这儿--我找到了你说的那处圣坛,把它毁了。”
叶初雨正走到桌边给他倒水,惊得手上一抖,难以置信地看着许千澜,“你把圣坛挑了?就你一个人?”那里面毒虫丧尸无数,也难怪许千澜会这么狼狈。“不过你为什么不找个帮手呢,千机门里没人了么?又干嘛躲着墨羽?”
踌躇着,她还是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你见到颜歌了吗?”
许千澜眸光一暗,神色复杂地接过茶水,偏过头盯着床柱上的雕花,淡淡的道:“那群老东西都猫在龙昴高原,不到大陆沉底那一天,不会下来的。”又一次避开了有关颜歌的话题。
叶初雨耸耸肩,要不是颜歌已经威胁到了她的人身安全,她又何必这么穷追不舍?不过看许千澜一副倦极的样子,她也不忍心再让他多说话了,翻箱倒柜地找出各种药,帮他处理身上的伤。/
折腾到入夜时分,雨也渐渐停了,许千澜也换上了干净的衣物,简单洗漱了一番,面色也恢复了几分。
“上次你说,怀疑你二姐和九幽宫的人有过接触。”有些虚弱的声音却依旧透着清冷,他面上又带了几丝凝重,“我怀疑他们已经开始和朝中官员联系了,不然那座圣坛怎么会逃过众人视线?”
叶初雨点头,“我已经警告过她了,最近看来也确实安分了不少。可她应该不会和前朝串通起来吧?”
“总之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最好能入宫去查探一番。”恢复了少许体力后,许千澜起身,“我也该回去了,你放心,她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至于这个“她”是谁,二人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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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扬总算不负众望,在皇帝万寿节前夕传回了动乱暂平的捷报,随之一同送往上京的还有一只通体雪白的苍隼--历来在各地发现的毛色变异成纯白的动物,总会被当做上天降下的祥瑞送进上京,以证明皇帝的德政。
收到这份别致的寿礼,让皇帝龙颜大悦,当即下旨昭告天下。而萧扬也因巡抚东南有功,成为本朝第一个封王开府的皇子,封号秦王。皇帝还将最富庶的江南六城划给他做了封地,今后封地内的所有钱粮收入,都归萧扬自行支配,可谓是隆恩到了极致。
而出人又出力的勇毅侯荣英,却并未得到任何嘉奖或表扬,对于荣氏一族来说,可算是一个有些危险的信号了,一时间朝中人心浮动,又有不少墙头草的大臣私下里琢磨着改投门庭了。
就连这次筹办万寿节的宫妃人选--宁嫔和淑妃,也是让不少人大出所料,皇帝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让人越发感慨帝王心深如海,难以揣摩。
四月初八一早,叶家的女眷便乘马车入了皇城,在朱雀门下换了软轿,和其他外命妇一道浩浩荡荡地行至千波殿前。
为了将皇帝的这场寿宴操办得既特别又热闹,宁嫔和淑妃也是忙了半个多月,最终将宴会地点设置在了四面临水的千波殿上。殿中所有的门窗都打开着,放眼望去是一片水光潋滟,在晴好的日光下闪着粼粼的金光。
远处飘来清雅的花香,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教坊内歌女们柔软曼妙的歌声,直让人酥到了骨子里。
叶初雨正坐在靠近窗子的一方小案后,看见水面上渐渐出现了十几叶小舟,飘飘荡荡地穿梭在莲叶和粉嫩的莲华苞之间。舟上的少女均身姿纤细,眉目清丽,着一身浅碧色衫子,或缓缓摇桨,或拂动水面,笑声如银铃,笑靥似春花。
一时间,众人不由看得痴了,就连皇帝也眸光闪烁,似是陷入了某些回忆中,竟未意识到宁嫔此刻不在殿内。
“金桨木兰船,戏采江南莲。莲香隔浦渡,荷叶满江鲜。
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秋花冒绿水,密叶罗青烟。”
水面上有女子唱起了歌,缠绵婉转,而随着她的歌声,众人看到一身淡粉色纱裙的宁嫔,不知何时踏上了碧绿的莲叶。水袖迤逦,足尖轻点,整个人轻盈如羽,立在荷叶上翩翩而舞,一颦一笑俱是胜雪姿容,当真如天女下凡。
虽说按照宫规,宁嫔是不应该在如此多的朝臣命妇面前赤足而舞的。可她的舞姿太美丽太脱俗,众人根本不敢生出半分浮念,仿佛多想一丝一毫都是对这份美丽的亵渎。
就连一向对宁嫔的来历颇有微词的太后,此刻也带着满意的眼光欣赏着。毕竟宁嫔虽然圣眷恩隆,可每日清晨都雷打不动地往福寿宫给她请安,对皇后也是十分尊敬,从未做过什么恃宠生骄的事情来。
先是荣贵妃,再是玫妃,后宫里最受宠的两个女人都是张扬跋扈的性子。如今换了个温婉谦和,又精通医术的宁嫔,看在太后眼里可要舒服多了。
皇后坐在皇帝身侧,清楚地看到他眼中闪过惊艳、怀念、怅惘的复杂神色,心头涌起一阵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