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秦步庭是什么人,那可是历经三朝的老资格老大人了,今日在这庄严的大朝会上突然来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
那些跟随他上奏的,那些反驳他的,满朝文武都惊呆了。
秦步庭躬身而立,无人看见他低垂面庞上的无奈苦笑。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拖延时间,臣……也是不得不依言行之啊。
更何况,此事牵扯的是秦家的命脉,威胁的更是他的曾外孙……
秦步庭悄悄摇了摇头。
为官数十载,临了晚节不保……
他声音又响起:“老臣有罪,任凭陛下处置!”
皇帝这才淡淡开口:“秦相年事已高,神志不清,也的确该到了告老还乡的时候了。”
百官闻言又是一惊:为什么听陛下的口气,似乎也没那么生气?
要知道,秦相今日所作所为,往大了说那就是欺君之罪啊!就算他是三朝老臣,那也不该这般鲁莽,视储君废立之事如儿戏啊。
本来不少官员就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弹劾太子,如今秦步庭又收回奏折,而陛下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允了他告老,连一丝责备也无?
这对君臣的博弈,很多人已经看不懂了。
他们自然也不会明白,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出戏,用来引那个不安分的人……上钩。
果不其然,就在皇帝轻飘飘揭过此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讨论起下一项国事时,守在殿门口的一名禁军突然拔刀出鞘,怒喝:“秦老头儿,你居然敢耍我!”
就在那刀尖马上要逼近秦步庭眼前时,梁上突然飞下一道极快极轻的身影,手中长剑翩若惊鸿,铿地一声挡开了刀尖,又直直朝那名禁军刺去。
百官已经被今日接二连三的变故吓懵了,没想到还有人敢在勤政殿上动手,纷纷退避两侧,将空间让了出来。
赵洛飞快冲进战圈,身法灵活地绕过那对战的二人,将秦步庭拉到一旁,以防他老人家被误伤。
那名禁军被这从天而降的剑客缠住,过了几招后就感觉到了吃力,眼看着赵洛和秦步庭就要退到殿外,退到层层禁军的保护中,越发狂怒:“赵洛,本王今日要杀了你们父子!”
这时终于有官员听出了禁军的声音,忍不住大喊:“是八王……不,是叛贼赵渊!”
赵渊今日竟然乔装成禁军出现在金殿之上!
那剑客手中剑招越发凌厉,密不透风地挡在赵洛身前,护住他和秦步庭撤离,轻笑一声:“想杀人,那得先过我这一关!”
语声清亮,分明是个女子。
赵渊已经一把撕下面具,露出真容,原本英俊的脸孔变得狰狞,看着眼前清瘦少女,恨得几乎要把牙齿咬碎:“晋、三、羊!你居然也来了长安!”
“我不来,又有谁来取你狗命?”晋三羊游刃有余地和赵渊拆招,将他渐渐逼近大殿死角。
赵渊虽然是在沙场磨练多年,号称允文允武的贤王,可对上江湖数一数二的快剑杀手,也依旧只有勉力抵抗的份。
若非秦步庭和南楚皇帝联手设计,假意答应他的要求,又假装大开方便之门,骗得他轻而易举进入守卫森严的皇宫大内,便也不会有眼前这一幕,晋三羊也没有机会亲自料理了他。
秦书白此时也站在大殿门口,高喝:“赵渊逆贼,你的筹码已经没有了,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引颈受戮吧!”
赵渊回头冷喝一声:“没能弄死小孙子,倒搭上你一条手臂,那也值了!”
秦书白脸色微变,恨不得晋三羊下一秒就一剑杀了他。
听赵渊的口气,分明已经知道了阿朗的身份,才故意模糊不清地说话!
不能让他把阿朗的身份喊破!
赵渊意识到自己被这群人联手给摆了一道,越发狂躁,弯刀挥舞如白练,竟然超常发挥,渐渐抵挡住了晋三羊的攻势。
眼看着速战速决已经成为幻想,秦书白下意识地往殿外的广场看去。
可恨他此刻已经断了一臂,再也无法拉开弩箭……
就在此时,晋三羊突然露出一个空门,赵渊抓紧时机,猛然从她的包围控制中逃脱,一扭身往殿外跑去。
只要想办法逃出这里,接应的人便能护他出宫了!
远处却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空气都被这急速的颤动而扭曲,发出咻咻声响。
一支来势汹汹的羽箭,箭头闪着精钢深黑色的光芒,打着旋地直冲殿门射来,正射在迎面冲来的赵渊胸口,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狠狠钉在了金殿内的红毯之上!
鲜血瞬间从胸口涌出,赵渊眼睛瞪得老大,费力地想要直起身子,想要看清这夺命一箭来自何方。
他喉间发出嗬嗬声响,脸孔泛白,涣散的视线中,映出一道小小的,有些纤瘦,却很熟悉的身影。
广场上,叶初雨慢慢放下手中的弩,看着那个藏头露尾那么久的男人终于死得不能再死,身躯无力地被钉在殿上。
墨羽站在一旁,淡淡道:“还好,总算没来迟。”
叶初雨笑而不答:她一走进广场就被晋三羊察觉了,就连这个杀人的机会,都是晋三羊故意让出来的。
眼见赵渊已死,百官的目光重新聚焦回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剑客身上。有人能感受到她身上浓烈的杀气,胆子小的大喊“护驾”,想要让禁军拿下这个武艺高强神出鬼没的女子。
然而晋三羊只是朝赵洛点了点头,整个人便如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