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闪烁着晶光的盐河如同苦泣之河一般地贯穿了三个层面,顾名思义,盐河中缓慢流淌着的都是高纯度的盐分结晶,如果有生物坠落其中,只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会被抽出身体中的水分,粗糙的表面将会覆盖上晶莹的盐结晶体,随着河流缓缓前行,犹如有意矗立于此的艺术品。
它让巫妖想起了精灵们的星光河,它们同样明亮并且闪烁不停,但星光河孕育着生命,而盐河吞噬生命。
从恶魔的脊背上往外看去,可以看到巍峨的城市,也就是之前提到过的泽拉塔,每个有眼睛的存在都能看到,但想要进入其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乌黯王子的下属遵照他的旨意,在各个层面上设置了传动的入口,最常见的是如同焚烧后的尸骸一般向着天空伸出的黑色树丛,或是在岩石中跳跃的碧绿色火焰,在巫妖俯瞰下方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正在被恶魔追逐的旅人,他胆大妄为地跳入了其中一丛火焰,以为它可以把他带入泽拉塔,但火焰猛然升起,一下子就把他吞没了,旅人的惨叫声引起了他们坐骑的注意,他笑了起来,显然很为他们君王的别出心裁而开心——如果他们能够继续观看下去的话,就能看到,在绿色的火焰熄灭之后,从灰烬中抽出了灰绿色的嫩芽,嫩芽伸展,茁壮,凝固成黑色的树丛,在新鲜的血肉上形成一个新的入口——这简直可以称得上一种黑色幽默,无比残酷而又无比戏谑。
飞行恶魔开始俯冲,在一瞬间前距离他们似乎还有数千尺的城市突然被拉近到眼前,转瞬之间,他们就冲入了泽拉塔,艳丽的钴蓝色阳光覆盖在这些外来者的身上,带来阴森的寒意,他们的坐骑在畸形的建筑中滑翔,一只石像鬼在距离巫妖不过数寸的地方突然张大了嘴巴,发出嚎叫,也许这是它一贯的手法——如果真的有人因为受到了惊吓而掉下飞行恶魔,那么它们就可以大快朵颐了,但就在甚至连用心跳来形容都会显得漫长,极为短暂的一错身间,一只无形的手攫住了那只石像鬼,把它拖下建筑的尖角,石像鬼的身体在无法自控的坠落中跌得粉碎,而他们身下的飞行恶魔灰白色的躯体上出现了粉红色的波纹,有着数十条之多的柔软触须也兴高采烈地从皮肤下面伸出来,就像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那样套住了巫妖的手腕。
“看来我们之中有人非常的受欢迎。”红袍术士忍不住说。
曾经的不死者给他一个奇异的瞥视,恶魔们也堕落了啊,他对同居人说道,简直可以说有点饥不择食了——他难道没有明白,在无底深渊里,向一个受到恶魔青睐的人展示自己的敌意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吗?
就在下一刻,那个显然太过多嘴的术士毫无预警地跌落了下去,而下方的空洞里蠕动着无数只白色的牙齿,他大叫着,火焰把他包裹了起来,也许还有另外一些符文在发挥作用,反正大概几个呼吸之后他就被吐了出来,斗篷已经被酸液腐蚀殆尽,露出了下面的法袍,上面的宝石有好几颗都变得黯淡了,很显然,他虽然没有被恶魔吃掉,但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和惊吓。
把他吐出来的空洞呸呸地吐了几口黑烟后就弥合了,就像是从未出现过。红袍术士愤恨地握住了一个卷轴,想要给这只恶魔一个教训,但他抬头看了一眼费瑞克希尔,魅魔悠然自得地坐在前方,在触须围拢的座椅上姿态优美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对身后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他又看了一眼另外两个人,其中之一就是他两次出言讽刺的家伙,他有点不太明白,难道这个不是堕落牧师吗?在无底深渊中,一件白袍可真是显眼至极,他是有恃无恐,还是天真无知?
术士还没有蠢到第三次挑衅一个他无法看清底细的家伙,他将视线落在第三个人身上,他和术士一样用宽大的斗篷包裹着全身,看不清长袍的颜色,术士突然懊恼起自己的莽撞来。
——可真是一个危险的家伙啊。异界的灵魂说。
——你也能感觉到吗?
——嗯,异界的灵魂说,他在影响我们——也许是某种会缓慢挥发的药水,又或是符文。
——是的,巫妖说。
倒霉的石像鬼只是遇到了一个不太愉快的巫妖,他度过反噬日只有一天而已,在被第三人的法术影响后,他变得格外暴躁,只是这种暴躁,因为他的识海里还有着一个灵魂的关系,可以得到提醒,但另一个候选者似乎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希望他能够早日发现不对吧,异界的灵魂嘀咕道。
——他也是我们的敌人。
——比起一个狡猾又老道的敌人,异界的灵魂毫不犹豫地说,我当然会选择一个威胁性不那么大的啦。
——很好,巫妖说,非常的格瑞纳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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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那个红袍术士也发现了自己的情绪不太对,他对着自己施放了两个法术,在飞行恶魔降落在一道明亮的镜门之前他就恢复了原先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曾经差点被恶魔吃掉的狼狈模样。
“万镜影像之厅。”费瑞克希尔说,“跟着我。”
万镜影像之厅是格拉兹特宫殿的前厅,虽然说是万镜,事实上没人知道这里究竟有着多少镜子,以及传送入口,在镜门后,守着两个迷诱魔,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