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起来当然很简单了。既然竿长六英尺时投影为九英尺,则树高六十四英尺时投影就是九十六英尺了。而钓竿阴影的方向自然也就是榆树的方向了。我丈量出这段距离,差不多就达到了庄园的墙根。我在这地方钉下木钉。华生,当我发现离木钉不到两英寸的地方地上有个锥形的小洞时,你可以想象我当时是何等样的欢喜。我知道这是布朗顿丈量时做的标记,我的做法与他不谋而合了。
“从这做起点我们开始步测,首先用我的袖珍指南针定下方向,顺着庄园墙壁向北行了二十步,再钉下一个木钉。然后我小心地向东迈十步,向南迈四步,便到了旧房大门门槛下。按照仪规指示的地点,再向西迈两步,我就走到石板铺的甬道上了。
“华生,我从来没有感到那样失望和扫兴过。一时间我似乎觉得,我的计算一定有大的错误。落日把通道照个正着,我看到通道上铺的灰色石板,虽然古老,严重磨损,但还是用水泥牢牢地固定着,肯定多年来没有被人移动过。布朗顿显然没有从这里下手。我敲了敲石板,四处的声音都一样,石板下面没有洞穴和裂缝的迹象。但是,庆幸的是,马斯格雷夫,开始理会到我这样做的用意,现在他也和我一样地兴奋,拿出他的手稿和我核对我的计算结果。
“‘就在下面,’他叫起来,‘你没有注意到这句话:就在下面。’”
“我原先认为,它的意思是让我们往下挖。当然,我很快明白我错了。‘那么下面有个地下室吧?’我喊起来。
“‘是的,和这宅子一样古老。就在这底下,从这个门进去。’”
“我们往下走着,那是一段盘旋的石梯,我的同伴划了一根火柴,点着了墙角边木桶上的大灯笼。我们立刻看出,这里就是我们最终要找的地方,而且最近还有别人来过这里。
“这里是用来存放木材的仓库,可原先那些被随意扔在地上的木材,现在已经被人堆放到一边,在中间腾出了一个空间。这片空地上,放着一大块很重的石板,石板中间嵌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环,铁环上系着一条黑白格子的厚围巾。
“‘上帝!’我的委托人叫道,‘这是布朗顿的围巾,我发誓我看他戴过这条围巾。这无赖到这里来做什么?’
“在我建议之下,召来了两名郡警,然后我抓着围巾用力想提起那石板。我只能约略将它移动一点点,在一个警员的协助下最后终于成功将它移至一边。下面露出一个黑洞,马斯格雷夫跪在洞边将油灯慢慢放下去时,我们一起探头向里头张望。
“我们看到,这个地窖大约七英尺深,四英尺见方,有一个箍着黄铜箍的矮木箱放在一边。/箱子的盖儿已经打开了,在锁孔上插着一把形状古怪的老式钥匙。箱子外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由于受到蛀虫和潮湿的侵蚀,箱子的木板已经烂穿,里面满是青灰色的霉菌。一些像是古老钱币的金属圆片,显然是旧式的硬币,就像我手里的这些一样,散放在箱底,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我们当时顾不上管这只旧木箱,因为我们的目光落在一件东西上。
那东西蜷缩在木箱旁边,是一个人的形状,穿着一身黑衣服,蹲在那里,前额抵在箱子边上,两臂抱着箱子。这种姿势使他全身的凝血都聚在了脸上,谁也没认出这张扭曲的猪肝色面孔。我们把尸体拉出来。他的身材、衣着、头发,以及其他的一切都让我的委托人看出,死者就是那个失踪的管家。这个人已经死了几天,但身上并无伤痕,无法说明他如何落得这般下场。尸体运出了地下室,但我们仍然面临着一个难题,这道难题跟我们开始时遇到的难题一样难以破解。
“华生,到现在我依然承认,我那时曾经对我的调查感到失望。在我按照仪规的暗示找到这个地方时,我以为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可是一旦到了这里,显然远未能弄清这一家族采取如此精心筹划的防范措施,究竟为着什么。我固然知道了布朗顿的下落,可是还得查明他如何遭到这个下场的,而那个失踪的姑娘在这件事情上又起了什么作用。我坐到墙角的一个小桶上,仔细地思索着这整个案件。
“华生,你知道,我遇到这种情况时会采取什么方法。我为他设身处地着想,在测量了他的智力后,我尽量设想我自己在同样的情况下该怎么办。这样,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因为布朗顿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不必留出‘个人观察误差’
(这里借用天文学家发明的术语)。他知道藏有宝物,他准确地找到了这个地点。他发现盖在上面的石板太重,一个人搬不动。下一步怎么办?他不可能从外面得到帮助,即使他有信得过的人,也得开门让他进来,这样做必然要冒很大的危险。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庄园内找个帮手。可是他能向谁求助呢?这个女仆曾经倾心于他,并且真心爱过他。男人总是认为,不管他对女人多么坏,他会意识到他不可能最终失去女人对他的爱。他会向女仆献几次殷勤,以便和女仆瑞契尔重归于好,然后约她共同行动。他们在夜里一起来到地下室,合力挪开石板。至此,我可以跟踪他们的行动,好像我亲眼目睹他们一样。
“但是就他们两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女人,搬动石板仍然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就连我和一个身材魁梧的苏塞克斯警官,都觉得那不是件轻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