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孩子,我本来不叫特雷弗。年轻时我的名字叫詹姆斯·艾米塔奇。这样你就明白了我那次听到那一番话后昏厥的原因。我指的是几个月之前,你的那位大学同学对我所讲的那番话,这在我听来就好像他揭破了我用化名的秘密。作为艾米塔奇,我曾在伦敦银行工作,而作为艾米塔奇,我被法庭判为有罪,处以流刑。孩子,不要太过斥责我。这是因为一笔所谓的赌债我必须偿还。我用了不属于我的钱偿还。当然在当时我的确是有把握在被发现之前把亏空补上的。可是厄运降临到了我的头上,我原来的那笔款项竟然没能到手,而且又赶上了银行提前查账,因此我挪用公款一事被暴露了。这件案子在现在可以处理得宽大一些,可是在三十年前,那时的法律比现在要严酷许多。于是就在我23岁生日那天,被定了重罪和其他三十七名重犯一起被锁在了格洛里亚·斯科特号帆船的甲板上,流放到澳大利亚去。
那是1855年,克里米亚战事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载运罪犯的船只大部分在黑海中作军事运输,因此政府只好用较小的不太适用的船只来遣送罪犯。格洛里亚·斯科特号帆船是做中国茶叶生意的,式样陈旧、船首很重、船身很宽。新式快速帆船早已胜过了它。这只三桅帆船载重五百吨,船上除了三十八名囚犯以外,还载有水手二十六名,士兵十八名,船长一名,船副三名,医生一名,牧师一名和看守四名。从法尔茅斯时,船上差不多有一百人。
通常运囚犯的船囚室隔板都是厚橡木板,可是这艘船的隔板却又薄又不结实。当初我们被押到码头上,我特别注意到一个人,这个人此时关在船尾与我相邻的囚室里。这是个年轻人,面容清秀,还没长胡须,鼻子又长又窄,下巴露出果断神色,走起路来昂首阔步,一副得意模样。他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身材特别高大。我看他比其他人至少高一头,他身高肯定有六英尺半。在众多心情忧郁、神色消沉的人中间看到这样一张精神饱满的坚定面孔,让人感到十分奇怪。见到这张面孔让我感到如同暴风雪天气有了一轮炉火。我发现他与我为邻,心里很高兴。更让我高兴的是一天夜深人静时,我听到耳畔响起低低的话语声,我仔细查看时发现他不知用什么办法在囚室隔板上挖了个洞。
“喂,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因什么罪名被关在这里?”他问道。
我回答了他,反过来问他是谁。
“我叫杰克·普伦德。”他说道,“我对上帝发誓,在你和我打交道之前你会感谢我的名字。”
我记得他的案子,在我被捕之前他的案子曾经轰动全国。他曾是善良公民,很有才华,但沾上了无可救药的恶习。靠巧妙的欺诈手段,从伦敦的巨商手中骗取了巨款。
“啊!你知道我的案子啊。”他自豪地说道。
“的确,我知道的很清楚。”我说道。
“那么你可能还知道我的案子有什么特别的吧?”
“有什么特别的?”
“我差不多弄到二十五万英镑的巨款,不是吗?”
“别人是那么说的。”
“可这笔巨款没有被还回去,你知道吗?”
“不知道。”
“你猜这笔巨款现在在谁手里?”他问道。
“我不知道。”我回答说。
“还掌握在我手里,”他大声说,“哈!我名下的英镑比你脑袋上的头发还要多。朋友,如果你手里有钱又知道怎么利用和分配它,你就无所不能了。你不要认为这样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会甘愿坐在散发恶臭味、老鼠横行、甲虫猖獗、发霉破旧的中国货船里虚度光阴。不,先生,这样的人不仅要解救自己,还要拯救他的伙伴。你可以赌一把!你要紧紧地依靠他,相信他,他一定会帮你脱离苦海。”
他就是这么说的,起初我没有当回事。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对我试探了一下,还一本正经地跟我发誓,让我明白真的有一个夺取船只的计划。十来名囚犯在上船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普伦德是领头人,他用钱鼓动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