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高是整个凤鸣军的后勤物资聚集地,士兵们每顿大鱼大肉都不在话下。胡光效倚在城头上,目光穿过城墙下刘甫臣正在扎营的第四军,透过层层薄雾,眺望着昏黄色的天空。他们什么时候来?胡光效的脑子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们一定会来,只是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方式。
夕阳余晖照射着墙头,这里已经被血侵染的仿佛地狱,胡光效坐在其中,却连一根手指也不想动,他实在太累了。鲜血已经凝固,现在没有后勤兵,全都是先登死士,那些死尸,如果是敌人的,则踢下城头,如果是战友的,则必须用帘子卷起来,等待着凯旋的时候埋葬。
死亡,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个恐怖的字眼,如果能活,谁会想着死呢?可世间总是有比生命更可贵的东西,让人忘却死亡的大恐惧,可以是信仰、可以是爱情、可以是亲情也可以使恨意。军队的覆灭在于将领;国家的覆灭在于大臣;国魂的覆灭在君主,胡光效想着,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在残阳的照射下犹如一个雕像。
“表哥。”胡凤新和柯智治都到了,胡光效点了点头道:“凤新,我敢保证,你这次弃暗投明的选择将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选择。”胡凤新摸着脑袋笑了笑,接着胡光效把目光投向柯智治,他身上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本来漆黑的衣服也变得半白不黑。作为一年五十两银子的备将,柯智治完全可以不过得这么简陋。但柯智治历来是军中模范代表,胡光效也很看重他,柯智治清了清嗓子道:“各项数据已经统计完毕,请将军检阅!”
“说。”
“本次攻坚战,我军死亡七百余人,受伤千余人。义高守军死亡两千二百人,俘虏三千人。”
“降兵关在哪?”
“关在北门军大营。”
“哦...”胡光效回想着先前那使着大枪的士兵,这些守军也不乏善战之辈,或许在战后可以启用一批人来补充战力。但现在还远远不可,因为那样做风险太大了,一旦反水,全线皆溃。、
“义高城内的粮草极多,完全足够一只五万人的部队吃两个月的了。刘甫臣和凤鸣军携带的粮草绝不会多,毕竟后房有着义高这个大粮仓,只要我们坚守城池,等待效节军的捷报就行了。”柯智治笑着说。
“呵呵,那就是坐以待毙,对方没了粮草肯定会一溃千里,但在没粮草之前,他们难道不会迅速撤退吗?到时候义高不仅要面对刘甫臣的第四军,还要面对整个凤鸣军五万人的亡命攻城。之后的战斗,还有的打呢。”这番话说的柯智治哑口无言,的确,对方无路可退,必然背水一战,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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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刘甫臣的大营里一片静谧,偶尔会有几声马匹的嘶声,宣州盛产军马,就连新界和阜丰都有五百多匹战马,御龙班直有不少骑shè_jīng通的勇士,虽然马少人多的,但终究还是跳出了五百个精锐的骑兵。凌无双和路长通趴在这平原上为数不多的丘陵上面,面前诸多枯黄瘦高的杂草虽然让人烦躁,但却给了御龙班直这六千人的军队带来了最好的掩护。
从两个县城出来汇合,再到达义高只用了半天时间,不仅是路长通,凌无双也在暗暗担心着胡光效,虽然他心里认为胡光效一定会攻破义高城,但速度却依然没有慢下来。不管是什么战争都不会一成不变,所有的战略部署都是在为将领所服务,见到刘甫臣那上万士兵凌无双几乎要交出来,完了!这是他心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然而仔细看去,对方却已经偃息旗鼓,只有一些散落的云梯随意的靠在大营一边。
这上万人穿着红色盔甲,况且还在打造攻城器具,想必是城内是他们的敌人,敌人是谁呢?除了胡光效那四千御龙班直,凌无双想不出韩胜气这个傀儡君主在义高是否有其他敌人。如此说来,胡光效已经攻下了义高城,而刘甫臣则是赶来回援,义高城城坚池深,他们正在打造攻城器具,也是为了第二天攻城么?然而凌无双不知道的是这次战斗到底多么惨烈,无数人的心脏都如同满月之弓弦,稍加触动,便如雪催山崩。
“现在去劫营?”
“再等等,对方只是刚刚闭眼,等到后半夜再说。”一天之中,后半夜最让人疲惫,刘甫臣也绝对不会知道除了义高城里面的胡光效,还有一支六千人的队伍对他们虎视眈眈。路长通松开紧握大铁枪的手,他感到手心都在冒汗,尽管有着追击韩硕、攻陷阜丰的经历,但在这种决定整场战争走势的一战,他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激动和不安。
他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凌无双,没有任何的意外,后者除了平静还是平静。凌无双的麾下猛将如云,而路长通只有一个同为军事学院佼佼者的李鸠晚,相比于凌无双,他手下的可用之才实在是少之又少。所以现在两军合并,一切都是以凌无双的意志为主导。
他究竟在想什么?路长通看着凌无双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眼睛,紧绷的神经开始胡思乱想,如果他真的知道凌无双在想什么恐怕真的要膛目结舌。凌无双看似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野草在眺望着远处的刘甫臣大营,实际上则是在观察夜色下草里的草履虫是如何逃脱蚂蚁的围追堵截的。
它从叶子的顶端观察了一下四处的蚂蚁,选择了一条最为凶险的道路,凌无双觉得奇怪,但那草履虫却健步如飞,众多腹足齐力推动下在蚂蚁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