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太小了。 宾馆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火车站只有三站路。我们甚至不用坐公交车,散步就走过去了。
街上终于有了人,并不多,大家从容地蹬着自行车去上班。
轿车更少,一辆辆疾驰而过,根本不堵车。我竟然看到了一辆红色拖拉机,喷着黑烟,“突突突突”地开过去。
走着走着,我问季风:“你爱令狐山吗?”
季风想了想才说:“我和他真的是一见钟情。后来……我发现我对他的感情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我说:“后来指什么时候?你知道他不是人类之后?”
季风说:“不是。我不认为他不是人类,我只把他当成远离人类文明的土著人,对于我,真的没关系……我是指从太阳墓出来之后,我对他的感觉突然急转直下,只剩下了……同情。”
我说:“季风,如果你不爱他了,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这次你把他从沙漠里带出来,将成为你的一个大麻烦……”
季风停下来:“大麻烦?”
突然,我们的脚下“咔嚓咔嚓”响起来,季风一下就躲开了,然后惊恐地低头看。
地下是个井盖,它被移开,露出一个黑糊糊的缝子,里面是一张英俊的脸,是令狐山。他依然穿着那身纯黑运动服,有两条白道道,现在变得很脏了。他说:“季风,我在这儿……”
季风愣了半天,才说话:“令狐山!你不用这么躲的,出来!”
令狐山说:“你下来,我想跟你说些话。”
季风说:“我不会下去的,多脏啊!”
令狐山说:“你去哪儿?”
季风说:“我们去买火车票,去敦煌。”
令狐山说:“然后呢?”
季风说:“然后回兰城啊。”
说到这儿,季风对我说:“对了,火车票是实名制的,他……怎么办?”
令狐山说:“什么叫实名制?”
季风说:“就是需要身份证。”
令狐山说:“你走你的,不用管我,我有办法的。”
季风想了想,掏出钱包,抽出一叠百元钞票,递给令狐山:“你拿着用。”
令狐山说:“我不需要的。”
季风把钱扔进了下水道,说:“没有钱你吃垃圾吗!”
这时候,一个父亲牵着儿子去上学,正好路过这里,那个儿子大约七八岁,他大声说:“爸爸,有人掉进下水道啦!”
令狐山一惊,赶紧说:“我会去兰城找到你!”然后,他把井盖搬回原位,不见了。
季风沉默了。
走出一段路,我说:“不对。”
季风说:“什么不对?”
我说:“你们这种关系不对。”
季风说:“周老大,我后悔了,你说我是不是很草率?”
我说:“为什么这么说?”
季风说:“我和他刚刚认识就在一起了,现在又想放弃了,前后总共才一周……”
我说:“我们在罗布泊这一周,经历了太多事情,等于在外面很多年。”
突然,前面的井盖传出敲击声。
季风愣了愣,走近它,然后蹲下去问:“令狐山?”
井盖下传来令狐山的声音,沉闷而遥远:“季风,我爱你!……”
孟小帅开过来4辆车。
会开车的人只剩下4个了。
一辆房车,一辆越野车,两辆装给养的卡车。
白欣欣依然开他的房车,郭美开越野车,孟小帅和吴珉分别开卡车。白欣欣终于同意让帕万坐进了他的房车。章回坐在孟小帅的车上,带着四眼。
他们掉转了车头,朝相反方向开了。
天黑之后,他们回到了余纯顺墓地,驻扎下来。
第二天,天亮之后,孟小帅没心思吃饭,坐在帐篷门口,望着远处发呆。
营地一片静默。
吴珉在孟小帅身边坐下来,他的脑袋上贴着创可贴。他说:“没事儿的……”
孟小帅心情太糟糕了,她突然转过脑袋,劈头盖脸地说:“什么叫没事儿?你要是没有什么可行的计划,就闭上你那张嘴!”
吴珉说:“我们大有希望啊。”
孟小帅说:“希望在哪儿?”
吴珉说:“在周老大那儿。因为他是对的。”
孟小帅说:“马后炮!”
吴珉说:“没错儿,我们和他分开是错的——我错了,你错了,布布错了,大家都错了。因此,你不要埋怨我一个人,不公平。不过,他们找到出路之后,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
孟小帅说:“这么大的罗布泊,他怎么找到我们啊!”
吴珉趁机搂住了孟小帅的肩:“宝贝,乐观点儿,你看,任何事情无非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他能找到我们,第二种,他找不到我们。假如他找到我们了,我们就获救了,那还害怕什么呢?假如他找不到我们,也无非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我们自己找到出路,第二种,我们找不到出路。假如我们找到出路了,那还害怕什么呢?假如我们找不到出路,也无非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救援人员会找到我们,第二种,救援人员找不到我们。假如救援人员找到我们了,那还害怕什么呢?假如救援人员找不到我们,也无非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我们在罗布泊找到了生存办法,活下去了。第二种,我们没找到生存办法,死掉了。假如我们找到了生存办法,那还害怕什么呢?假如找不到生存办法,死在了这里,也无非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天国是存在的,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