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邓总司令的话讲,副总司令,就是关云长,就是房玄龄,就是曹操曹阿瞒,管着几千人哩,可是大大官儿。
为这个副总司令,土埋脖颈子、脑后面还拖一根猪尾巴小辫儿干巴老头儿,虽然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副总司令,到底是一个啥样的官儿,但还是兴奋得,好几夜没睡好,走路歪歪斜斜,整天好像多喝了二两酒。
靠邓司令,准没错,现在,连皇军都听他的。
皇军,可是天下第一的皇上哩。
堂屋卧床上,李文德就像一条冬眠的老蛇,腿上盖一块皇军的草绿毯子,任两个新买的丫环轻轻地捶,圈在昏暗的油灯下,由小老婆伺候着,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大烟。
房屋里,暗影一闪,接着的,一个声音传过来,“总会长,哦哦,不!总司令,真是好福气,日本的烟土、英国的烟枪、美国的罩子灯,三个大富国儿比赛着的伺候着您哩,哪找这福气?嘻嘻。”
那“噗嚓……噗嚓嚓”声,正是这位踩出的,他叫徐振山,李文德的表侄儿,此刻正站在李文德的床头,躬着煮熟的虾米腰,小心翼翼的献媚着。
李文德仍然抻着脸,没抬头,吸一口,再慢慢地吐出来,“怎么着,听话音儿,差,办得不咋的?!”
听这口气,看这样子,此刻,李文德的心情,不是多么好。
徐振山知道,他是一个最喜欢听奉承话的人,鄙微的出身,使他从骨子里,最渴望别人的尊重。
这也是周围的人,找出了一条攀附他的渠道。
但是,这会儿,徐振山没号准脉,拍马屁拍到了驴蹄子上。
当然,他也知道,李文德最着急办的事情,他没办妥,一定会不高兴。
“唉,又白跑了一趟。”徐振山撩起袄襟,擦起了脸。他那张苦瓜长脸上,满是雨水。
这巴结人的活儿,还真难做。
李文德突然地大声,“你他娘的真没用!”喝骂斥责的同时,一脚蹬掉毯子,嚯的直起身。
“呦呦呦,总司令,可别着了凉,” 徐振山挨骂更软糊,从小丫环手里,抢过来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老地方,“一场秋雨一场寒,您老的腿……”
“这个周洪露,他,到底是咋想的?”李文德没理会他的殷勤,软下来,眼望着黝黑的房梁,魔怔样,喃喃自语。
“难道真这么难请?”
一个声音,猛不丁地,从另一张矮床上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