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熄火,趴窝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鬼子们全都停止了欢呼,全都趴在车帮上,麻雀蹲电线杆子一样,低下头,看车底,看究竟发生了一个什么啥。
笨重的车轮子,已经大半,陷进了浅黄黛色的滞泥里,并且车轮子,还在慢慢地,往滞泥里,继续地陷落。
还没等他们看明白,就听见司机大哥,大声小气地,急慌慌地,气急败坏地朝他们喊,“快快地下车,减轻车辆重量。”好像这被陷进滞泥里,是他们站在车上的事儿。
这,对八路军,当然是一个好办法。
司机鬼子,许兴得了八路得什么好处,鸭子赶架似的跟上趟儿。
随着司机大哥帮着八路的吆喝的喊声,车厢里的鬼子们,不知深浅,一个个穷久久,像天降神兵,玩着潇洒地,跳下车厢。
他们好像趁着司机大哥的尴尬、倒霉、修车的劲儿,跳到这清澈见底的大清河水里,痛痛快快洗个澡。
这一路的颠簸,这一路的害怕,也该轻松一下了,也该让脚巴丫子着着地儿,感受感受活着的滋味了。
这下更好,倒好,稀罕景儿,来了。
跳下车厢的鬼子,个个又像栽了葱,再像吃了定身大力丸,跳下去一个,站立一个,又像吞了定海神针。
转眼,宽广的河滩里,满是了一个个活的树桩子。
还有“叽哩哇啦”的迷糊声儿。
别管他们迷糊不迷糊,这会儿,只怕是,这些树桩子,活不了多会儿了。
临死前,他们一定弄清楚了,“英雄坷拉孬种泥”的真切含义。
他们还真知道了,中国的滞泥,也是中国的,他们帮着中国,对抗着他们这些外来的狗东西。
好戏儿,得接着往下唱呀,要是歇了场,多对不起要自己命来的八路军“
对河滩里的鬼子,灾难,一个接一个;厄运,一个接一个。
他们正琢磨怎么解套的时候,就听见后面,不远处,苇子丛里,传来一声声猛喊,“女干部同志,快趴下,趴到车厢里,别抬头!”
鬼子们个个惊讶,他们在中国,好像没有他们的同志们吧?有的,只是,敌人,只是仇恨。
刚刚还寂静的车厢里,传来一阵阵响声。
顿时,他们醒悟了,苇子地里传来的喊声,感情,不是对他们的。说到底,八路还是和他们的女八路亲。
惊魂失措的妇运部的女干部们,虽然是女人,但是,他们是战争能的亲历者,也饱经战阵,整日里,沐浴在枪林弹雨中,一听见传来的熟悉的声音,马上知道了,是自己的人,来救她们了,一个个,顿时热泪横流,赶紧地趴在车厢里,紧贴在木板上,再也不抬头了。
跳下车的鬼子兵,这才知道,这一路上,可是上了八路军的当。
这些八路军,真是奇思妙想,把河滩上的黏泥也当做了千万的奇兵。
看来,大中国,真的不好惹,这样的蹊跷事儿,好多年前,他们就使用过,像什么,赤壁边上的草船借箭,像什么,诸葛亮借东风,《西游记》里的孙猴儿,还连天兵天将都借来了。
赶着八路军,也借来他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满河滩里的滞泥,来送他们上西天,回东京呀?
他们自然不乐意,上西天,人人向往,那是口头上,到了实地里,谁也不愿意;回东京,他们人人盼望,估计他们中间的绝大多数,出身卑鄙,世代贫民,东京在哪?都不知道,当然想去,只是,实在不愿意,让这些神出鬼没的八路军用枪子送去。
所以,他们马上想到了以牙还牙,马上想到了拿车上的八路的女干部俘虏当盾牌。
你们八路,不就是想救出来你们的同志吗?好呀,咱们就在这些女人身上较劲吧。
但是,他们,晚了,晚了八大秋天了。
这招儿,刚才在桥头上,已经使过了。
空城计,好像,只能演一次吧?
鬼子难看喽。脚下,全让滞泥紧紧地把住,像个木桩,深深地楔进了河滩里,就像被神仙一指定住,动弹不得了。
你说,他们哪还来得及抓人质,当箭牌?
只等着挨宰吧。
其实,他们就是想用车上的女人挡箭牌,也来不及了,他们的动作,哪能赶上了枪子儿快?
旋即,又一声号令。
苇子地里,立刻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浓绿的苇子地里,顿时腾出来浓浓的硝烟,那是枪口喷出来的,这么浓,这么范围广的硝烟,足足地泄露出来了伏击者,是怎么样的人多势众,只是,这些秘密,此时此刻,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硝烟里钻出来的子弹头,颗颗长了眼珠子,按照他们的轨迹,径直地投向鬼子他们静止的脑袋,那颗颗脑瓜儿,就像突然暴热的公园里的青草的蓓蕾,顿时开了花。
开了极其漂亮、艳丽、绚丽,美丽、还有什么丽的血花。
在这样毫无遮掩的空旷之地里,这样静止的靶子,到哪里去找?
这一下,乐坏了苇子地里埋伏的公安民警,他们的武器本来就好,现在,更发挥了特长。
鬼子兵也还击了,他们就窝着站立,举枪,向苇子地里射击。
但是,苇子地里,一片绿色,没有明显的目标,子弹打的可不准。
这时候自身难保,还放枪,瞎打,才是找死呢,鬼子枪响后里的枪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