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不知所措到直揉鱼香的大脑袋,鱼香烦得“嗷呜”一声然后把她的胳膊衔住。
她战战兢兢地看向白嬷嬷,询问说:“嬷嬷,现下我怎么办好?”
刚回宫应该去紫宸殿见皇帝的,但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要不要去见?
她本来还想今晚要好好在紫宸殿里赖一会儿呢。分开了月余,她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说,昨晚他去家里找她的时候,根本就没那么多机会把话说完。
但现在这样她是不是不要去扰他比较好?
雪梨想得有点忧愁。让她憋着那些话不要紧,但她此时也很担心他嘛,她想去问问他怎么样,可是会不会越去越添乱?
白嬷嬷瞧着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想去见皇帝,但眼下这事是大,她也不敢乱给雪梨拿主意。
仔细想了一想后,她说:“要不这样,娘子您晚膳时做点和陛下口味的,做好后差人去紫宸殿传个话。若陛下愿意,就过来用膳,若没过来,就说明他确实忙着。”
雪梨掂量之后,觉得这主意好。
在各种美食间踌躇一番之后,她决定备烧烤。
再过些日子吃烧烤就要觉得热啦。但现在是春夏交替的时候,夜晚还算清凉,吃这个算是刚好。
雪梨觉得小炉烤着没劲,就让福贵寻个大炉子来直接架在院子里烤。这还真有点不好找,福贵去御膳房找了一圈没找着,后来去尚食局问了邹尚食,邹尚食刚开始也说没有,后来猛想起来:“不对!有!”
尚食局里还真备过两只这种炉子。长四尺宽两尺,里面搁木炭,下面还有个两头空着的隔层,隔层与木炭间的那层铜板是有小孔的,方便通风生火。这还是先帝在时备下的,那会儿罗乌使节比现在横多了,来了就嚷嚷着要吃烤肉,炉子不好还找茬,于是就专门备了这么两只大炉。
搁现在?做梦去吧!还敢叫嚣着来劲?弹丸小国跪下说话!
邹尚食一边带福贵去找炉子一边就乐,福贵看着好奇,就笑问她:“女官,您笑什么呐?”
邹尚食又笑两声,把这炉子的来历跟他说了个大概,进了库房的门接着笑:“那会儿我也还是个小宫女呢,这都多少年了?都没想到这东西还能再拿出来用——不过给陛下用好,看着高兴!”
福贵心里添了个心眼,认真地把这里头的故事记下了,等回了六格院立刻告诉了雪梨。雪梨边剁牛肉边听他说,等到把牛肉一块块放进调料钵里腌的时候,她也琢磨起这陈年旧事来。
从她认识他、还不知道他是皇帝开始,他的烦心事就特别多,还时不时有朝臣给他挑挑错、太后更是隔三差五找他的不是。
但拿这种事一比……其实他真的做得很不错啊!上回罗乌人来的时候也横来着,最后还是行完大礼回去的,他是很有治国的本事的。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有些事他如果不看得那么重、不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可能就轻松多了。人嘛,还是得对自己好一点,看看他近来对自己刻薄的……
她昨天一眼就看出他累得不轻了!
今晚他最好能过来、然后她能开解开解他!
雪梨边东一道西一道地想,边扭头把切好的馒头片穿在竹签上,然后又着手去准备鱼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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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中,谢昭觉得这似乎是登基以来最惊心动魄的一天了。御令卫不停地禀事进来,将外面的进展逐一报给他,片刻前说各家要紧的人都已入了御令卫的大狱了、下人也都各找地先囚着,他才终于得以松了口气。
卫忱逼他用的这法子,险是险了点,但还真是个办法。诚然,他会答应,也是因为心里有底。
一是因七弟心里明白,二是因兵权在他手里握着。
所以朝臣要骂就骂去好了,反正那五姓的家他都抄了,不可能再把抄出来的东西给他们还回去。再说,严审之后总能把嘴撬开,罪名一出,朝臣的嘴就能堵住大半了。
更大的麻烦反是会压在御令卫身上。卫忱这回“滥用职权”得有点嚣张,怎么把他从其中救出来,他还没想好,实在不行到时候就硬扛吧。
谢昭思忖着,轻轻舒气,看了看天色,吩咐陈冀江传膳。
陈冀江低着头上前,一揖:“陛下,刚才……刚才六格院那边来禀话,说阮娘子备了烧烤,想请陛下过去用膳;然后……”
陈冀江偷眼瞧瞧,转而将头低得更低,“惠妃夫人也来禀话了,说有些事想跟陛下说,请陛下去柔嘉宫用膳。”
这让皇帝短短一怔。
略一忖度,决定倒是不难做。并不存在什么“二选一”的事,惠妃请他去柔嘉宫用膳的次数也不少,其实都是禀事为主、用膳就是个说辞。
去听听惠妃有什么事,然后他再去找雪梨就行了。惠妃打理着后宫,不是自己拿不了主意的事不会找他,他自不能不管。
于是皇帝起身便说:“去柔嘉宫。”
灯火通明的柔嘉宫中,上上下下都紧紧提着一口气,直至那声“陛下驾到”传来,这口气才终于松下来。
皇帝进了清馨殿,晚膳已备好了。在灯火明亮的殿中,道道佳肴精致漂亮,惠妃在案边向他一福:“陛下圣安。”
“坐吧。”谢昭口吻随意,有意不把前头的烦心事带到后宫来。
二人一同坐下,惠妃默了一会儿,微笑着给他夹了一只蒜蓉粉丝开边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