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平城外二十里之处,一条山道蜿蜒越岭,岭上有密林,林中有一隐村,藤草翻屋檐,甚是孤僻冷清,人踪罕见,此地乃是江龙帮分舵所在,由于靠近京畿,群雄常在此谋事。
此时夜深人静,有一妙龄女郎身穿黑衣,肩披风裳,纵马从村中出来,绕下山道,不多时便迎面遇上一人。那人也是个秀美女子,眉目英挺,瞧来有几分豪迈。
那英秀女子说道:“香儿,你可算来了。”
香儿喜道:“郭姐姐,你怎地孤身一人,你那些帮众呢?”
那英秀女子是丐帮帮主郭远征,而那黑衣女郎正是如今江龙帮帮主文秋香,两人今夜在此相约,正要赶往京城,办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
郭远征道:“三十个得力干将,全数已混入京城,只要时机成熟,大伙儿一齐动手,非要救出李听雨大侠与小王子。”
香儿愤愤道:“鞑子好生可恶,明明已与咱们定下规矩,只要咱们不再与他们相抗,他们便既往不咎,不刁难咱们。可如今出尔反尔,捉了听雨伯伯与小王子,那咱们便是豁出性命,也要与他们抗争到底。”
郭远征斟酌片刻,说道:“香儿妹妹,我听说....是那铁穆耳的主意,他假意去听雨伯伯府上造访,忽然搜出小王子来,即时便有大军围府,将一众好汉捉了。”
香儿脸色惨白,咬牙道:“他....他为何如此?他难道竟半点不念昔日恩义么?”
郭远征道:“鞑子狼性难改,如今不过原形毕露。香儿妹妹,你若下不了手,也不必随咱们犯险。”
香儿昂然道:“哪里会下不了手?听雨伯伯待我父女恩深似海,咱们冲入刑场,打闹一番,若救不出他二人出来,我便舍了性命,又能如何?”
郭远征又道:“届时少林俗家第一高手飞龙理、金极门掌门顿余阳也会率人相助,更有莫忧盟主主持局面,鞑子纵有埋伏,咱们也不会输。”
香儿道:“就是这般,只是小心起见,大伙儿拟好撤离途径,以图保全之策。”
两人一边商议,一边疾驰,行至半路,见山林间有一庙,香儿心生虔诚,说道:“我要去庙中烧一炷香,愿此事顺当。”
她年纪虽轻,但这些年肩负重担,多受磨砺,心中孤单,想念师父师弟,无助之时,便到庙中烧香求佛,非望神佛相助,只求心中安宁。
郭远征叹道:“正该如此,平素倒也罢了,如今求佛,但望老天开眼。”
眼下三更半夜,庙中人尽数歇息,两人也不在意,翻墙而入,来到佛殿,点香插至香炉,忽然见佛像两旁各有一人,一人正喃喃自语,一人则闭目沉思。
香儿与郭远征此时修为深厚,已是武林中顶尖高手,但这两个怪人久在此地,以她二人耳目,竟然不曾知觉,着实有些怪异。其中一人静思不语,倒也罢了,但另一人喋喋不休,何以先前竟未曾听闻?
那说话之人道:“归燕,你来瞧瞧,这地上有蚁交战,甚是惨烈。”
香儿暗想:“归燕?归燕?这名字倒熟的紧。”想起不幸早逝的归燕然,心下大是伤感。
那归燕“嗯”了一声,道:“无聊。”
自语者怒道:“两军交战,厮杀甚重,哪里无聊了?你还不来瞧瞧?”
归燕道:“你何必管什么蚂蚁?”
自语者道:“蚁虽小,焉知不如人?其为生存互相交战,便如人为利欲拼杀一般。我瞧这蚂蚁行军布阵,来回迂折,似暗含一套深奥武功。”
归燕也不走近,双目睁开,似有华光,但随即道:“胡说八道,粗浅至极。”
自语者叹道:“你莫看不起这粗浅功夫。须知这世上第一等的宗师,自身武艺纵然卓绝,若不能使世间武学进步,发扬武道,岂非尸位素餐,空有虚名?因而武学之道,自上而下,由浅入深,须得有个传承。我只觉这伏羲通天的法门不容于世,难以入门,我便时时设想,要创下一整套令常人亦能熟习的宗派,虽堂堂正正,却可应对各般怪异招式。”
归燕道:“祝马到功成。”
香儿暗道:“这人话好少,与当年的玄秦前辈不相上下。”
自语者趴得更低,似在对蚂蚁说话,香儿与郭远征好奇起来,凑近观看,借着月光,只见两队蚂蚁横纵列队,你来我往,香儿瞧了一会儿,只觉这些蚂蚁行动之际,竟似包罗万象,虚实难辨,似散似合,余力不尽。她心想:“我可是昏了头了?这蚂蚁哪会什么阵势?”
再看那自语者,发须皆雪白,竟是个老道,但这老道细皮嫩肉,眉宇清秀,竟像是个假扮老者的青年人。
老道见香儿与郭远征眼神困惑,说道:“归鹤出紫渊,龙鳞游赤霄,头似掌,尾似足,掌去足踏,需得三无五去,流无滞涩。”
香儿悟性比郭远征更高,不禁“啊”地一声,只觉这短短一句话,竟似解开了她心中许多武学谜团,归鹤乃是少阴气,龙鳞正是真阳气,紫渊、赤霄则是数个穴道笼统之称,她心中惊喜,暗想:“这老道怎知我近来练功进境?莫非竟是一位高强的隐士么?”
那老道见香儿满目慧光,反而更是欢喜,说道:“小姑娘,你功夫很好,学的也快,天赋更是奇特。但万事欲速则不达,更需沉淀深思。我只言片语点醒于你,只因你苦思许久,水到渠成,可世间哪有一蹴而就之事?”
香儿笑道:“老道长教训的是。”说罢恭恭敬敬的跪下,向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