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吉温潜伏在杨国忠身边,我们就不会干亏本买卖。”安禄山哈哈笑道:“到长安后你回复吉温,某自会替他铺平入相之途。”
“诺!有吉温暗中通风报信,长安看似遍地刀山剑树、处处火炕镬汤,但对殿下而言却有惊无险、如履平地。”高尚拱手道:“不过即便有吉温暗中相助,殿下也不可掉以轻心。庆宗郎君和严孔目早已查明,去年冬至大朝会时联络碛西诸镇逼迫殿下入京的罪魁祸首正是北庭王正见,而王正见显然是太子的嫡系……”
“还有阻拦同罗部和挑拨某与思顺兄长的旧账!”安禄山恨恨地锤了一下车厢:“太子数次暗中作梗,跟某过不去,他日圣人驾崩,某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殿下,储位之争愈演愈烈,东宫能否撑到最后尚未可知。不过某担心的是,无论鹿死谁手,对殿下均非佳音。若太子登基,必倚重王正见等碛西边将,对殿下大大不利;可即便盛王取而代之,拥立之功泰半要落到史副使和李相后人身上,殿下地位将岌岌可危。”
“崒干与某从小在一起偷鸡摸狗,绝不会负我。”安禄山对史思明极为信任。
“殿下,即便情同手足,权柄终究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踏实!”
高尚暗叹一声,心中郁闷不已。前年冬至大朝会廷议时,安禄山猝不及防遭遇王正见等碛西边将围攻,不得不放弃平卢节度使之位。圣人在李林甫的撺掇下,下诏命盛王李琦遥领平卢节度使,原平卢兵马使史思明升任节度副使、知留后事。虽知史思明与安禄山相交莫逆,但高尚从不相信所谓的情谊在滔天权力前能维系多久。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总是曲曲绕绕。”安禄山颇不耐烦。
“殿下,昔年始皇帝东巡,汉高祖见之,喟然太息曰大丈夫当如是;楚霸王观之,则曰彼可取而代之。天子之位,乃天命所授,五德终始、轮回不休,非一家一姓所私有。今殿下执掌幽州、河东,麾下猛将如云、雄兵如雨,上应天意、下合龙脉,为天命所钟,何不趁中枢朝争混乱之际,取而代之!难道要坐等新皇登基,权势如冰山消融?甚或被三五刀斧手押赴刑场,身死族灭!”
语出如霹雳,蹄落如惊雷。
许久之后,安禄山才压着嗓子道:“形势之凶险,某岂不知。只是陇右、朔方、河西、安西、北庭、河中等碛西边镇的人马也甚是凶悍,曳落河在庭州不也吃了点苦头吗?一旦他们起兵勤王,仅凭范阳、河东两镇之兵以少打多,胜算并不大。”
“殿下勿忧,王正见、封常清与阿史那旸虽皆人中龙凤,然北庭、安西、河中距离长安万里,远水救不了近火;河西是安思顺节帅的地盘,朔方军则兵力偏少;唯有陇右兵多将广,不可小觑。好在哥舒翰沉溺于醇酒美妇、腿疾缠身,不复为殿下强敌。”高尚竭力宽安禄山之心,促其坚定反志,毕竟他不愿一辈子屈居边镇,当一个芝麻绿豆大的掌书记。
(本章未完,请翻页)“王正见最为可恨,变着法子戏弄某,连他家的小崽子也不安生,若得机会,得尽早除之。”安禄山对王正见恨得牙痒痒。
“据庆宗郎君和严孔目言,王霨手下的素叶镖师均为北庭、安西久经沙场的悍卒,身边还招揽不少游侠剑士,等闲刺客很难近身。曾有人派数十名刺客潜入金城坊,结果一去不回。”高尚解释道:“王霨年纪虽幼,行事却极其谨慎,殿下不可轻视。”
“王正见一家都是属狐狸的!”安禄山气哼哼道:“总有一天新账旧账一起算。”
“待殿下在大明宫龙袍加身,将太原王氏满门抄斩也未尝不可。”出身寒门的高尚对高高在上的五姓七望怀有刻骨铭心的嫉恨。
“且不说那么远的事。”安禄山竭力平复心绪:“十五万兵马看起来不少,可军中不少将领均为来自内地的长征健儿,究竟有多少人愿随某起兵,某心中没底。”
“殿下不必担心,在下略施小计,可将坏事变好事,保殿下逢凶化吉、万事无忧。”高尚起身费力凑到安禄山耳边,正欲献计,不料马车猛然一顿,高尚站立不稳,狠狠撞在车厢壁上。
“怎么回事,为何停止前进?”安禄山怒声斥责车夫。
“启禀节帅,前方奔来数十骑,打着飞龙禁军的旗号。”车窗外,双目精光四射的范阳别将田乾真高声回道:“某担心有诈,故令全军戒备。”
“飞龙禁军?阿浩,领队者何人?”安禄山有点惊讶。
“距离尚远,辨不清对方将领容貌。观其旗帜,上书一个‘张’字。”田乾真小名阿浩,因行事谨慎、作战勇猛深受安禄山器重,负责统领八千曳落河。
“难道是张守瑜?若真是他,那就是高翁派来迎接殿下的。”高尚摸着红肿的额头:“田别将,莫非已抵达灞桥?”
“节帅、高掌书记,我军此刻位于骊山北麓官道上,距离灞桥还有四十余里。”
“华清宫!”安禄山当即反应过来:“今冬关中干冷,想来是元日大朝会后,圣人和贵妃娘子又移驾华清宫避寒。快扶某下车,张守瑜乃恩公守珪大将军幼弟,某不能失礼。”
安禄山按住两名曳落河骑兵的肩膀费力下马车时,高尚心中忽然腾升一团疑云:“高翁调张守瑜入京担任飞龙将军究竟意欲何为?”
寒风如刀、旌旗猎猎。
“拜见东平郡王!”面若重枣的张守瑜正欲行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