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李定邦一声令下,越过小河的所有河中轻骑应声而止,此时两股兵马之间只隔三丈来远,对骑兵而言已经是短兵相接、白刃见血的距离。
“忽都鲁特勤,怛罗斯战后一别,不觉已三年。君如临风玉树风华更茂,吾若挂霜秋叶日益凋零。岁月催人,果如是乎?”阿史那旸驱马穿过轻骑阵列,潇洒自如地拱手寒暄。
“阿史那节帅当年率北庭重骑躐大食军阵,雄姿英发、所向披靡。今日一见,节帅风采不减当年!”忽都鲁斟酌言辞,应答文雅。此时他特别感谢妹妹从庭州和长安送来的一箱箱汉人诗书,使得他可以从容应对阿史那旸如诗如赋之言。
“特勤谬赞,某老矣!君如朝阳蒸蒸日上,吾乃夕阳沉沉将西,岂可同日而语。”阿史那旸翻身下马,大步走向忽都鲁。
“阿史那节帅太过谦了!”忽都鲁见阿史那旸主动下马,急忙跳下金狼驹,伸手请他往大帐走去。
阿史那旸向高舍屯等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一同入帐。
“下马!”李定邦得到阿史那旸指令后,一声高吼,河中轻骑齐声下马,仰头直视对面神情严肃的附离亲卫。
“附离亲卫,还不快下马请贵客休息?”苏鲁克见对方释放善意,挥起独臂,号令属下。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顿如冰雪消融。
双方在大帐内分宾主坐定后,阿史那旸摩挲着桌子细腻的纹理感慨道:“素叶居的生意越做越大,看来特勤也受益匪浅。”
“可惜霨郎君志不在行商,否则王元宝大唐首富之位恐难保住。”忽都鲁话中飘荡着复杂的气味,既有佩服、又有疏离、更有点讽刺。
“霨郎君与真珠郡主合力搅动朝局,在长安风生水起,特勤当有耳闻。”阿史那旸淡然笑道。
“舍妹愚钝,不过跟着霨郎君胡闹罢了。某只是担心霨郎君能否保护好舍妹,别再被人半夜三更摸到家中行刺。”忽都鲁言辞中对王霨有点不满。
“特勤,某去年腊月曾在长安见过真珠郡主,郡主与霨郎君形影不离,长安城中人人皆知。”谋剌思翰揣测出阿史那旸的心思,添油加醋。
忽都鲁心中有点恼怒,可眉间的阴翳如草原上的轻风一闪而过,并未滞留。他犹豫片刻,故意用略带苦恼的腔调叹道:“舍妹喜爱霨郎君由来已久,当年为了追随他宁愿舍弃与某团聚的机会。以某想来,她迟早是要嫁给霨郎君的。草原儿女,倒没汉家女子那么多规矩约束,舍妹喜欢做什么,某也阻拦不得。某听说素叶郡主与霨郎君一往情深,舍妹以后或许还能有幸与令爱结为姐妹呢!听舍妹说素叶郡主深受天可汗贵妃宠爱,日后婚嫁之事只怕阿史那节帅也无法做主了吧?”
谋剌思翰记得三年前忽都鲁还只是一位勇猛有余、心机不深的少年郎君,不料今日重逢,言谈间已有久居上位之气度,不仅不因怒变色,反而能借势反击,对他不由高看一眼。
“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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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得贵妃娘子错爱收为义女,乃贪天之幸。至于犬女之婚嫁,自当圣人与贵妃娘子做主,吾不敢置喙。”阿史那旸继续试探:“贵妃娘子宠冠六宫,若特勤有意,某可使犬女劝说贵妃娘子,恳请圣人准许真珠郡主早日返回河中。”
“这……”忽都鲁神情有点激动,可他瞥了眼轻轻摇头的苏鲁克,立即恢复了沉稳:“多谢阿史那节帅关心,舍妹之去留皆由她自行做主,某不愿多事。”
“哦,是某孟浪了。”阿史那旸拱手致歉:“望特勤勿怪。”
“阿史那节帅一片好心,吾其实是非不分之人。”忽都鲁挥了挥手,转而对高舍屯道:“听闻令郎为奸人陷害,不知冤屈可否洗清?”
“多谢特勤挂念,无碍矣!”高舍屯浓眉略皱,谨慎答道。他清楚忽都鲁自有渠道掌握长安动向,出言询问应当是为了展现实力。
“无事就好!”忽都鲁随意拍了拍手:“闲坐无聊,上酒!”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酒过数巡后,大帐内的气氛愈发热烈,突骑施千夫长以上的头领与河中军高层大杯喝酒、大口吃肉,将彼此的戒心都深深掩藏起来。大帐外的附离亲卫和河中轻骑也举着鲜嫩可口的烤羊腿猛吃,只是双方都默契地一不卸甲、二不饮酒。
帐中诸人皆微有醉意之时,阿史那旸端起一杯殷红如血的葡萄酒来到忽都鲁身边,借劝酒之际低语道:“特勤欲要碎叶城乎?”
一片绿波浮白雪,无人知是海心山。
三年前,烟波浩渺、岛石嶙峋龙驹岛还是迎战吐蕃的前线。待收复石堡和九曲地后,陇右军将防线向南推进数百里,青海湖已成为安全无忧的后方,位于湖心的龙驹岛则成为陇右军高层消遣游猎之地。
阿史那旸与忽都鲁借酒密谈之时,气定神闲的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坐在青海湖岸边,从木桶内抓起一条条小鱼抛向如洗碧空。
陇右别将、应龙城守捉火拔归仁率领士卒远远地守候在周围,他用羡慕的眼神盯着站在哥舒翰身侧的王思礼和刘破虏。
成千上万只的鸥鸟为鱼腥味吸引,翔集于此,展翼盘旋。它们不时从碧蓝如海的半空俯冲而下,幸运的可以直接叼住哥舒翰抛出的小鱼,运气差一点的需要潜入咸咸的湖水中才能抓住急速下落的食物。
“若李四郎在此,肯定忍不住规劝节帅勿要杀生。”陇右兵马使王思礼有点感慨,牙兵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