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雅德身后,近两万骑兵如同乌泱泱的群狼,开始亮出自己的獠牙和利爪。
小步奔驰了数千步后,厮杀声越来越响亮,战马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
“冲!”齐雅德手持长矛,如追逐猎物的雄狮一般咆哮。他仿佛已经看到安西军被自己杀得片甲不留。
“击败安西军后,得多抓几个工匠,看是否有人会造纸。”即将接敌之时,齐雅德脑子忽然蹦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念头,让他也有点错愕。
“大概是太想知道如何制造纸张的秘密了吧。”齐雅德哂笑道。他正要收敛心神,忽觉战马脚下不稳,差点要跪在地上。
“起!”异变突生,齐雅德却并不慌乱。他急忙猛拽缰绳,示意坐骑跳跃。
齐雅德的战马乃万里挑一的良驹,极其神骏。它的左前蹄虽然陷入了坑中,但得到主人的指令后,其余三蹄同时发力,将凭空一跃,生生将左前蹄从坑中带了出来。
落地之后,齐雅德的战马虽然一瘸一拐,却还能行走。
齐雅德身后的其他骑兵则没有这般幸运,无数匹战马被密密麻麻的坑洞绊倒,折断蹄腕,痛苦倒地。马背上的骑士则被摔在地上,或是摔得鼻青脸肿,或被慌乱的马蹄踩死。
“怎么回事?怎么会遭遇伏击呢?”齐雅德本以为自己是隐藏在阴影中的刺客,兴致冲冲要去刺杀敌人之时,才恍然发现,自己早已成为他人的目标。如此惊天逆转,实在令他有点措手不及。
因坑洞引发的混乱还未平复,无数羽箭就从两侧铺天盖地般飞来。
藏匿在草丛中的回纥人不停地拨动骑弓弓弦,射杀石国骑兵和呼罗珊骑兵。
回纥骑兵并未骑马,皮甲上还挂满了青草。方才他们趴在高高的草丛中,与之浑然一体,不近看根本察觉不了。
更重要的是,齐雅德见战场在望,以为胜利唾手可得。根本不曾料到会在此地遭遇伏击。
“别慌!敌军人少!赶紧整队,击杀敌人!”骤然遇袭,齐雅德很快冷静了下来。他根据羽箭的数量判断出,埋伏在两侧的弓箭手并不多,大概只有三四千人。
呼罗珊千夫长、百夫长们听到了齐雅德的呐喊,高声咆哮,竭力整顿混乱的军队。
粟特轻骑却乱成一锅粥,无论那俱车鼻施父子如何嘶喊,都无法让他们恢复秩序。
呼罗珊骑兵的阵列稍稍有点起色,却见成千上百支火箭呼啸而来。
“火攻?”齐雅德一愣,哈哈笑了起来:“夏日草青,汁液甚多,如何点燃得起来!”
齐雅德的笑声未落,冲天的火焰腾空而起,皮肉毛发烧焦的恶臭扑鼻而来。
火苗腾腾、黑烟滚滚。
刚刚平静一点的大食战马被火焰炙烤后,吓得慌不择路,掉头就跑。呼罗珊骑兵拼命鞭打或猛踢战马,试图控制它们,却抵不过动物的本能。
粟特骑兵早已将“复仇”的豪言壮志抛在了脑后,乱糟糟地向南遁去。
位于阵列之西的那俱车鼻施担忧儿子的安危,带领数名忠心耿耿的亲卫,试图穿越混乱的骑兵阵列,去东翼寻找那俱远恩。
“火是如何燃烧起来的?”齐雅德呆若木鸡,如傀儡一样,被几名悍不畏死的亲卫拉着,向南逃窜而去。
马蹄如雷、杀声震天。
烈焰焚烧起来之后,四千回纥骑兵,从远处的丘陵背后杀出,向混乱不堪的战场杀来。
而埋伏在两翼的回纥人,在射了三轮火箭后,就又换回寻常箭矢,如平日里猎杀野鹿一般,射杀着惊慌失措的敌军。
在亲卫们的奋力掩护下,那俱车鼻施顶着箭雨,艰难地穿过早已杂乱无章的阵列,从西侧来到东侧。
在烈焰的包围和烤灼下,那俱车鼻施和亲卫们寻找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俱远恩的身影。
“我的儿,你在哪里?”那俱车鼻施自认为雄才大略,在子嗣上却格外艰难,只有那俱远恩一个儿子,因此十分**溺和珍惜。此刻寻不到那俱远恩,他心慌意乱,再无平日里的阴鸷和凶狠。
有个机灵的亲卫抓住了一名掩头逃窜的石国骑兵,怒声喝问道:“王子殿下呢?”
“敌人刚一射箭,王子就带头向南逃走了!”石国骑兵吼了句,就挣脱了亲卫的手,慌忙逃窜。
“这孩子!”那俱车鼻施又失望又欣喜,苦笑道:“事不可为,我们也……”
那俱车鼻施话未说完,一支流矢穿过了亲卫们的骑盾,插入了石国正王的胸膛,殷红的血顺着箭杆,滴了下来。
在箭矢横飞的的战场上,国王的生命,并不比普通士卒更为高贵和安全。
“陛下!陛下!”亲卫们见国王中箭,手忙脚乱,有人想去扶着国王,有人想去牵引战马,以那俱车鼻施为中心,周围慌乱一片。
亲卫们的骚动,引来了更多的箭矢。气息尚未断绝的那俱车鼻施又被数支羽箭射中,身子一歪,从马上摔了下来。
“远恩逃走了,我就死在这里吧。”最后时刻,那俱车鼻施在心中念道:“只是,到了地狱里,我该如何面对屈勒呢?”
“哈哈,想来屈勒应该会上天堂吧。那我就不必担心他的质问了……”怀着这样的念头,一心统一昭武九姓、称霸河中的枭雄那俱车鼻施,倒在了焦黑的土地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