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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八载五月二十九日中午,似火骄阳高悬于天穹正中,烤炙着整个河中大地。但和焚天毁地的战火相比,这点暑热简直太微不足道了。
怛罗斯城外攻防正酣之际,碎叶城与俱兰城之间的大道上,五千名挥汗如雨的葛逻禄骑兵,顶着初夏烈阳,不停地扬鞭驱马,毫不吝惜马力。
虽然已经有不少马匹累得口吐白沫,葛逻禄骑兵们却依然挥鞭不止,恨不得坐骑四蹄生风、肋生双翅,速度再快一点!
在他们前面,蹄声哒哒、烟尘滚滚,有数百名唐军轻骑正如惊慌的野鹿一样,拼命逃窜。
骑兵队列的末尾,百夫长布卡警惕地望着道路两侧,生怕唐军会有埋伏。他的神情,与其说是个谨慎的猎手,却更像是个担惊受怕的猎物。
可是,布卡仔细审视了半天,左探右望,却只看见蜿蜒向前的大道和一望无际的草原。更远的远方,唯有隐约可见的俱兰城和高耸入云的雪山,静静地矗立在地平线上。
如此开阔的环境中,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藏匿伏兵的地方。目力所及的地面上也没有发现黑乎乎的黏稠液体。
其实,不仅布卡谨慎,整支葛逻禄骑兵都小心得有点过火,和他们素日里的骄狂作风大相径庭。
布卡明白,两日前的深夜,偷袭大云寺之时,北庭军施放的怪火已然把大王子帐下的勇士们吓得心惊胆战、斗志全无。
那夜,火焰熄灭后,谋剌逻多彻底慌了神。既然北庭牙兵已经逃出了碎叶城,一旦他们向高仙芝或王正见控诉自己的所作所为,无论父汗多溺爱他,恐怕也无法替他遮挡了。
事情闹到如此田地,谋剌逻多急得团团转,像一堆大肉包晃来晃去,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尤其懊恼,怎么刚得知北庭军被大食人围困,就如此着急出手呢?是不是应该等王正见被大食人击溃之时,再趁乱动手呢?此时,谋剌逻多完全忘记了,**熏心的他兴兵攻击大云寺时是多么地急不可耐。
谋剌逻多六神无主之时,平日里行事相对谨慎的布卡反而冷静下来。他建议大王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调动帐下精兵,穷追猛打,争取在北庭牙兵逃脱葛逻禄控制范围前,将王勇等人全部灭口,彻底杜绝后患!
此时此刻,别无他法的谋剌逻多也只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不过,被北庭牙兵一把火吓怕了的他,再也鼓不起亲自带兵追击的勇气了。
打定主意后,谋剌逻多火速派了五个千人队,一人双马,连夜出城,前去追杀北庭军。他让其中资历最深的千夫长统兵,并派布卡负责督战和监视。
布卡等人在天未大亮之时,便搜寻着北庭军留下的马蹄和车辙,尾随向碎叶城西北而去。
虽然谋剌逻多贪财好色,为非作歹,但在领兵打仗上,多少还是有点真本事的,而葛逻禄骑兵在碛西、河中之地也算得上精锐。若非帐下拥有数万骑兵,谋剌黑山也不敢萌生称霸河中的勃勃野心。
对葛逻禄骑兵而言,追踪、骑射都是从小就练就的看家本领。若无如此本事,根本无法在草原上狩猎和生活。
在查看北庭牙兵留下的痕迹时,布卡惊讶地发现,唐军的马蹄印和葛逻禄战马的蹄印略略有些差别,可具体哪里不一样,葛逻禄骑兵中经验最丰富的猎手也说不清楚。
尽管心有疑惑,但熟悉地形、轻装追击的葛逻禄骑兵,追了两日后,还是在俱兰城东发现了三百余名北庭牙兵的踪影。
统兵的葛逻禄千夫长见此处地形开阔、青草湿嫩,并不利于火攻。而即使北庭军再次纵火,有所防备的葛逻禄骑兵也肯定能及时逃脱。
打定主意后,立功心切的他,立刻命令五个千人队弯弓搭箭、纵马冲锋,准备像捕杀野狼群那样,用骚扰和骑射战术,将眼前的北庭军一网打尽。
葛逻禄骑兵冲到距离北庭并大约还有千余步远之时,忽见唐军骑兵急速拐弯掉头,长长的队伍在大地上画出了一条巨大的弧线。
调转马头后的唐军并未驱马冲锋,而是停在原地,忙碌着什么。
冲在最前面的葛逻禄骑兵对唐军的举动有点惊愕,下意识放缓了马速。而让他们更加错愕的是,遥遥望去,唐军阵列中,当先一骑,竟是员身材苗条、英姿飒爽的女将。
葛逻禄部中虽也不乏擅于骑射的女子,但能够在军中领兵作战的却寥若晨星。此刻,意外发现唐军中有女人,葛逻禄骑兵们又惊又喜。
吊在队伍最后的布卡,感到前方队伍突然慢了下来,心中不免一惊。
他勒住坐骑,正准备站在马鞍上瞭望,却听到天宇之中,传来了稀稀疏疏的破空声。
在明亮的阳光中,数百支火箭的光亮,十分不起眼。它们在空中飞了段时间,就在距离葛逻禄骑兵数百步远的地方一头扎了下来。
火箭刚一落地,一股股巨大的火苗急遽升腾而起,迅速在葛逻禄骑兵身前连接成一堵火墙。
葛逻禄骑兵们正犹豫是否能够纵马越过火墙之时,整面火墙急速蔓延,在葛逻禄骑兵外围形成一个巨大的环形,将他们困在其中。
火环并未全部封闭,在东方留有一道狭窄的出口,位置恰好就在布卡身后数十步。
一些葛逻禄骑兵距离火墙比较近,战马被火舌舔到,痛得哀鸣不已。大部分骑兵则距离火环还有段距离,暂时无火烧之忧。
“看来唐军把那些黏糊糊的液体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