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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参凑过去之时,高仙芝正拿着一根精雕细琢的竹杖,指着一处由米粒组成的方型道:“此乃碎叶城!”
岑参定睛细看,才明白沙盘上的城池是由粘黏在一起的米粒所示、山脉是大豆堆积而成、河流用的是缕缕丝线。
“此乃拓枝城!”高仙芝手臂微动,竹杖在沙盘上指点道:“由碎叶到拓枝城,最适合大军行进的通道就是东西四百余里的素叶水谷地。河谷宽阔平坦,沿途川流不息,利于行军和扎营。而沿途则有两座石国的城池,阿史不来城和俱兰城。”
说到这里,高仙芝用竹杖指着谋剌黑山笑道:“谋剌叶护,这可是你朝思梦想的城池,不若由贵部前去攻打?”
谋剌黑山讪笑道:“高节帅,草原骑射,我们葛逻禄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可这攻城吗,骑惯骏马的儿郎们确实不擅于爬墙啊!”
“算你有自知之明!”高仙芝用竹杖指着阿史不来城道:“俱兰城和阿史不来城卡在突进石国的必由之路,必须拔掉。根据各方情报看,石国在此两城驻守的兵力并不多,应不超过五千人,就由安西军来攻克吧!葛逻禄部负责牵制和骚扰。若有石国援军东来,也由贵部前往阻击。”
岑参抬头望了眼王正见,见他并无异议,便明白此乃正副两位统帅商议后的结果。
“石国有南北二重镇。南边自然就是国都拓枝城,北边则是怛罗斯。怛罗斯位于素叶水和药杀水之间,西北均为大碛,控制怛罗斯,大半石国就在掌中了。方才王都护主动请缨,愿在安西军打通素叶水河谷通道后,率北庭兵马北上突击怛罗斯城。”高仙芝望着王正见说道。
“谨遵高节帅军令!”王正见拱手施礼道。
“王都护,你为西征副帅,如此说就太客气,某担不起啊。”高仙芝赶忙抓住王正见的双手,制止他行礼。
“高节帅,军中自有尊卑,岂可不重军令?”王正见双臂稍稍用力,坚持完成了拱手礼。
王正见坚持施礼的举动,让岑参感觉特别敬佩。作为北庭都护,如此谦卑有礼,安西军和北庭军一定可以配合得亲密无间。
岑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王正见身上时,他不曾发现,高仙芝分配北庭军攻打怛罗斯时,北庭副都护阿史那旸温润的脸庞上曾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恼意。
“高节帅,我军可否跟随王都护一起前往怛罗斯?”黠戛斯阿热李昆施礼问道。
“阿热不提,某也正要说呢!”高仙芝面带微笑道:“打通素叶水河谷后,王都护率领北庭军、黠戛斯部和沙陀部,北上怛罗斯城;某则带领安西军、回纥军、葛逻禄部南下拓枝城。”
“高节帅,敝国该如何配合大军的行动呢?”见诸军都已有了明确的任务,窦忠节焦急地问道。
“军议过后,奉化王可经叶支城南下归国,提前攻占库占城,打通从南部攻击拓枝城的通道。待我军兵临拓枝城下时,自会请奉化王前来助阵。”
“诺!小王明日就归国整兵备战。节帅抵达拓枝城之前,我军必已攻克库占城。”窦忠节对于夺回库占城非常积极。
“诸君,行军方略草定,必有疏漏,还请直言。”高仙芝把玩着竹杖,笑着问道。
“敢问高节帅,大食叛军既已有介入的迹象,我军该如何应对?”叶斛王子恭敬地问道。
“王子真乃漠北雄鹰,提前把某下面要说的话给讲出来了!”高仙芝呵呵轻笑。
岑参听了叶斛的发问,也才意识到。高仙芝在训斥谋剌黑山时,大谈大食叛军的威胁。而此刻商定军略,大食人却被置之一边。
“诸君可知,西征石国以震慑大食之策,其实是王都护最先提出来,并由阿史那副都护当面奏报给圣人的。”高仙芝高声问道。
帐中诸人,不管之前是否清楚,此刻都齐刷刷地摇头表示不知。
“王都护,如何应对大食叛军的介入,还请你来告知诸位吧。”高仙芝将手中的竹杖递了过去。
岑参本以为王正见还要谦逊推辞,不料他这次毫不犹豫接过了竹杖,沉思片刻后才悠悠说道:“去年九月,某奉圣人旨意攻伐突骑施,李昆阿热、谋剌叶护和朱邪叶护也都领兵出征。决战前夕,犬子在碎叶城南的林中狩猎,却凑巧遇见大食使者和追杀他们的大食叛军。王别将救下来大食使者,并在决战当晚击退了闯进我军欲图劫回使者的大食叛军。那使者的真实身份是大食小公主,她万里东行的目的就是祈求圣人发兵,帮助大食国平定叛乱。某派人护送小公主前往长安觐见圣人的同时,也加派人手收集大食叛乱的消息。”
“原来某等西征石国的肇因,竟是霨郎君的一番巧遇啊。”叶斛王子趁王正见叙述的间隙,笑着插话道。
“犬子顽劣,实在令人头疼。”王正见无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汇集所收集的情报后,某十分惊愕,一是惊讶于大食叛乱之烈,几有鼎革之势;二是惊讶于大食对河中地的觊觎之心,尤其是大食叛军,竟然和石国勾结甚深,对康国、安国、曹国等昭武九姓也多有控制。”
“大食立国以来,屡屡侵吞河中,多次威胁敝国上贡、缴税、改宗,贪婪无比、尤为可恨!敝国也曾多次试图联合九姓,共同抵抗大食,惜乎人心不齐,不仅不出兵反抗,还和大食人勾勾搭搭;小王也曾奏请天可汗发兵,但天可汗日理万机,一直顾不上答复敝国。”提起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