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硬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响起,少了沙公的华丽,却更添了几分空洞。
沙公的部下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眼神齐刷刷盯着安,把他围得密不透风,那架势明显是要他今天非得给个说法不可。
安的眼神一一扫过他们,空洞中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震慑力,两方僵持了片刻,有人按捺不住了,喊道:“沙公死的时候只有你和另外五个少年在身边,其中一个刚刚还被你放跑了!我们不问你问谁!”
话音还没落,安就迅速窜到他的身前,单手扼住他的咽喉,把他整个人吊在半空中,厉声怒斥:“你是什么身份?谁给你的胆子,敢来质问我?!”
空洞的声音冷得渗人,含着压抑了十年的怒火,‘噗通’一声,被吊起的部下颈椎断裂,猛地摔落在地,滚了几圈。
安转过身,一一环视着众人:“还有谁要来质问我的?尽管来问。”
众人低头,默不作声。
足足沉默了五分钟,安俯下身,手指划过沙公的脸颊,缓缓开口:“他死的时候一丝不挂,你们竟也就这样把他抬出来跟大家见面,还真是忠诚。”
语调平淡得没有丝毫起伏,暗含了几分讥讽,众人默默把头颅埋得更深。
安掸了掸手指,站起身:“忠诚侍主,这本是你们该做的,不过,他是你们的主子,那我呢?”
“这十年来,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他的男宠而已?”
冰冷的语调带着三分探询,七分了然,四周的气压瞬间降低了下来,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安轻笑了一下,发出的声音缓慢有力:“不要忘了,这地方到底是谁的,谁才是你们真正的主子。”
“他的死,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与刚才放走的少年无关,你们若是心中不忿,想报仇,那好,我就站在这里等着,千刀万剐随便你们。”
话音一落,安就张开双臂,一副任人宰割的架势,众人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眼前的这个男子,沉寂了十年,被当作男宠侍奉了十年,浑浑噩噩隐忍压抑了十年,他们都快忘了,他才是这座森林城市的拥有者。
此时,安的话让周围的众人头脑清醒了几分,空旷的院落里一片死寂,安如同一个向天祈福的信徒一般,仰头闭目,张开双臂,等待四周的雇佣兵上前将他处置。
一片长长的死寂过后,安双眸微睁,轻笑了一声:“怎么?刚才还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的,恨不得把我给活活剐了,好替你家主子报仇,现在怎么都没动静了?”
“……”
空洞的声音吐字清晰,将‘主子’两个字咬得沉重而有力,话音一落,只听‘噗通’一声,众人齐齐跪了下来,像是有谁命令好了似的,动作整齐划一。
这是一个盛大的仪式,上千名雇佣兵密密麻麻地跪在庭院里,不言不语,却用行动表明自己对安的认同。
安走近,表情冷肃了几分,将前排的部下一个个拉起来,沉定了几秒,语出惊人。
“从此以后,你们没有主子,这里,也将不复存在。”
众人愣住了,仰头看向安,瞳孔中的震惊挥之不去。
安接着说道:“这里,原本是我父亲开辟出来的一个落脚点,然后……被哥哥壮大成一座规模浩大的森林城市,如今,两人都已经不在,只剩下了我一个。”
安顿了顿,声音冷硬了几分:“而我,只想毁了这里。”
语气中似乎带着刻在骨子里的愤恨,冒着丝丝寒气,冰凉得渗人,令人不寒而栗。
“今晚,这里就会彻底消失,若是有人午夜之前还没离开,那么,就给这座城市陪葬吧!”
说完,安蹲下身,抱起地上沙公的尸体,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房间。
地上的雇佣兵们仍旧保持着跪立的姿势,久久不动。
月光透过斑驳的树隙丝丝缕缕地倾洒下来,在地面铺上了一层碎银,清风阵阵,透着沁凉的气息,将修长的树影摇曳,散发着醉人的淡香。
森林中的夜色,淡雅恬静,如刚刚出浴的少女,幽静美好,令人忍不住驻足遐思。
‘轰隆隆!’
一声巨响将沉寂的夜色打破,沙公府的弥勒佛像崩然倒塌,四分五裂,引发了整座森林的震荡,接着,轰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血红的火舌散发着怒气,直指苍穹,将漆黑的夜幕烧得通红,似要将头顶的整片苍穹燃烧殆尽。
安一个人静静地站立在森林入口的石像前,抬手轻轻地摩挲着老者的眼眸,脸上的神色冰冷沉定,仿佛透着来自远古的幽深旷远。
突然,久立的人放下手中的东西,蓦然转身,孤单的背影坚韧决然,透着宛如夜色一般的淡薄清远。
‘砰!’
身后几步远的石像四分五裂,转瞬间便化成了碎片,散落在火光冲天的森林里。
这一刻,血淋淋的火舌将所有人的记忆燃灭。
谁还记得,尘封的往事里,是谁将那个在森林中走失的三岁男童领回林中隐秘的落脚点?是谁让他从三岁起,就二十四小时泡在黑臭的药水里,妄图改变他的体质?是谁一遍又一遍地,将新研制的毒品注入他的体内试用?又是谁,偶然间发现了被关在地下室里的男童,不顾被父亲鞭打的惩罚,一次又一次地把偷偷藏起来的食物给他送去?
不知不觉间,那个被关在冰冷的地下室里试药的男童悄然长大,拥有了令人咂舌的变态力量,三番五次地试图逃离,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