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的火光冲天,梅染墨和武怀舒听闻远在理南的傲帝异母弟弟武成王独孤昊,驱兵至帝都城下,火速前往前门抵抗。
大军褪去,百姓敛了宫中财物,见火势变猛,逐渐往山下褪去,然后四散奔逃。
空无一人的独孤皇宫在熊熊烈火中,只剩断壁残垣,傲帝身首异处的冰冷尸身,静静躺在帝都宫墙的最高处,似乎宣誓这龙傲王朝的覆灭!
晚霞褪去,黑色天幕在漫山火光映衬下更显苍凉悲怯。
山风阵阵,吹起白衣翻飞飞,火光冲天,扬起衣阙飘摇。
满面泪痕的白衣少年,脚步踉跄失魂落魄的,在一片火光中踽踽独行,手中银剑无力垂地在坚硬宫石上,留下蜿蜒痕迹和苍凉声响。
凤夜珑眼前被泪水弄得一片模糊,周围世界变得异常灼热,猛烈山风吹来缕缕浓烟,灼烧的胸口生疼。
恍惚间,内心巨大的痛苦让她此时泪湿的面容更显呆滞。
她甚至荒唐的觉得傲帝说的对,也许她和傲帝只是错过了,也许真的是天意弄人,若是能早些再见,傲帝得到她便不会再去害姐姐害别人,也许那些罪孽也是不会发生的,她甚至后悔当初在雪山温泉自己为什么要飞身逃离,为什么不干脆让他抓了,然后她的人生就那样算了。
她执拗的认为,傲帝因他的求之不得,而失去理智,才会弄得血雨腥风,她才会失去亲人,失去一切的。
也许她和傲帝才是这场浩劫的共同凶手。
可如今傲帝已经死了,明明是两人共同犯下的错,一切的罪孽却由傲帝一人承担。
世人都说,傲帝残暴冷血昏庸无道。
却没人知道惹得傲帝犯下滔天大错的原凶竟然是她。
凤夜珑,这个背负不详的命格,如影子般生活在遥远的云雪山,在世人眼中早就不存在这世间的凤家二小姐。
原来是我,是我惹来了这一切灾难,父母惨死,姐姐自尽,武家九族十三口惨死刀下,龙傲王朝覆灭,生灵涂炭,漫山火光,血流成河,都在控诉我的罪行,控诉我不详的命运。
悲伤和绝望在内心激荡不己,痛苦和悔恨好似随时要冲出胸口。
夜珑的良知告诉她,她是罪人,她应该坦诚她的罪行。
可是夜珑不敢说,她怕看到师父师兄和师妹因为她的不详而背弃她,一一的离她而去,他们是她的依靠,是她最后的亲人,她无法失去她们,她害怕再次失去她曾经拥有的本来就不多的一切。
她好怕这可怕的真相有朝一日会大白于天下,到那时她将比死更加痛苦,她将被这自己信任的亲人,被这尘世狠狠厌恶抛弃!
她怎就成了这天下的罪人啊?她好恨!
该何去何从呢?
是要回云雪山吗?
那又该如何面被她欺骗的师父和姐夫?
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吗?
天大地大何处才是我凤夜珑容身之处?
是要现在就做个了断结束这痛苦一生吗?
要怎么办啊?
怎么办啊?
夜珑抬眼看着这漫天大火。
要不就在这里吧!
死在姐姐咬舌自尽的宫殿里!
死在这被熊熊大火洗礼的断壁残垣。
就这样死的悄无声息,便也落的干净了不是麽?
漫天大火,惹得漫山红叶纷纷掉落,火光尽头宫墙之上,一抹紫色身影,趴伏在傲帝冰冷尸身上狠狠摇晃傲帝已然冰冷的身体,并不宽阔的小小肩膀因巨大的痛苦而无助的颤抖着。
任凭他如何摇晃也再无半丝回应的父亲,让这十岁孩子尝到了失去亲人的痛楚。
被大火熊熊包围的独孤宫殿斑驳的断臂残垣,让他尝到了失去家国失去一切的极痛。
悲痛双眼,看着父亲悲惨至极的身首异处,缕缕血红盈满幽深双目。
小小少年冷冷从父亲尸身上抬起头,怨毒双眼盯着那一片火光中的一缕纯白。
沾着缕缕血丝的冷漠小脸上写满滔天痛苦,那发红的眼角上却诡异的没有一丝泪痕。
刚刚躲在宫墙密道之下的他都看到了,是那个面容冷冷的女人和那个穿着铠甲的男人杀死了父王,旁边还站着那个穿着白衣服的少年。
那个少年明明是个女人,却要打扮成男人的样子,真的非常恶心,非常的可恨,而且她的面容,居然和那夜死去的姐姐一模一样。
这世间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他不知道。
这世间会有鬼魂吗?
他也不知道。
但是即使有鬼,即使这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就是那夜那个姐姐的鬼魂,他也不怕,他要为父皇报仇,因为他知道害死父皇的就是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
父王到死都在盯着那个白衣服女人看,父皇那眼神他不懂,可是父皇死前的话语他却清楚记得,父皇一定是恨死了那女人。
那个女人的容貌他也记得,他又怎会忘记?
这半年来每一个从父皇寝宫里裹着被单被拖出去的脸色青灰的姐姐,面上容貌总有几处和这女人相似,而这女人的容貌却与父皇寝宫那张画上的人一模一样。
他还记得,那个被册封成兰妃的女人,在那个可怕的夜晚死了之后,父皇寝宫中总是传来女人哀嚎之声,自那以后父皇再也没有来他宫里看过他。
他好恨,从那时他就恨。
恨那画上的女子占有了父皇所有的视线。
恨那画上的女子,让父皇痛苦,越加的不再快乐。
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