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在泸州城的东北角上,那里离城门最近。
还未等叶缺走近,弥漫了整条街道的劣质脂粉香气,便熏得他一阵头疼。
京中富贵人家,没有不爱用香的,叶流云自然也爱,芝兰香气,沁人心脾,叶缺何曾闻过这等刺鼻味道,一时失了神。
街角几个手拿帕子的艳丽女子,摇曳着身姿凑了上来。
这里常年混迹着一大群脏兮兮,粗鲁猥琐的大兵,自然不曾见过如此风度翩翩的男儿。
“二百个铜钱,怎么样?”女子将自己薄纱似的外衫往外拉了拉,露出一点白皙娇嫩的好皮肤,冲着叶缺淡淡一笑。
叶缺惊了惊,国色天香,世家豪门,一掷千金,不过买美人一笑,区区两百个铜钱,怕不够打赏门前小厮之用。
想到这里,叶缺心中起了一点恻隐之心,他抬头看了看女子,见她十二、三岁的年纪,却要做此营生,想必家中度日艰难。
这一点惊疑之色,落到女子眼中,是嫌贵的信号,她在心中默默的啐了一句,死穷鬼,但看在叶缺一副好皮囊的份上,她仍是不情愿的说道,“一百个铜钱,不能再少了。”
“走吧。”叶缺应道。
世间虽有诸多不平事,不能一一相助,可遇上了,总归想要帮一帮,况且,他还有些事情,想要问一问这位姑娘。
女子在前面带路,脸上似有得色,不知是为了那一百个铜钱,还是为终于接了一个心仪的客人。
越往里走,越能闻到一股腐朽的酸臭味,叶缺蹙着眉,不紧不慢的跟在女子身后,一边走,一边打量着两旁的建筑。
这些年,大胤边境安逸,官兵们腐败成性,本不至于让叶缺感到惊诧,但他没有想到,仅仅离青州数十里之地的泸州,竟已破落至此。
这样的军队,难怪世家瞧不上。
官兵们窝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无视法度,逐渐自成一家。关上门,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军营不同于营帐,可以通过炉灶的数量,来预估人数,相差不会太大。
但在这里,独门独院,想要知道确切的人数,除了一家一户的敲门,恐怕并没有太好的办法。
而且,即便敲开了门,你又要如何分辨,眼前的这个人,是泸州守兵中的一员,还是随军的家属呢?
叶缺留心打量了一下女子的容貌,年轻、身材好、皮肤细嫩、相貌清秀,单凭这些,她在这一片的生意,应该不会差。
泸州可不比朝歌,玩得起格调,耐得住性子,达官贵人也不兴这等玩法。
这里嘛,一张年轻的面孔,足够叱咤风云。
跟随着女子的脚步,跨过门槛的时候,叶缺在想,其实一路走来,单看泸州军的军纪风骨,恐怕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前几日去而复返的事情。
毕竟,在他们眼中,保住性命,饮酒作乐,才是第一要紧事。
军营的房屋是由府衙督建,从外观上看,整体还算不错,青砖黛瓦,有一点小康之家的样子,可里面的味道,叶缺实在是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