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天行坐下喝了杯水,细细说来。
乙丑年二月,顾夫人怀着三公子十二个月了,却久久不见要出生的迹象,催生药也吃过不少,都没半点用处,整个顾府都着急地各处想办法。
二十六日黄昏,以顾府为中心,方圆二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起茫茫白雾。雾气中阵阵花香,而此时,整个京城所有桃树也在以肉见可见的速度发芽开花,一个时辰内,所有的桃花都花香满枝。
如此百年不遇的怪事,京城一片慌乱。正所谓,事出无常,必定有妖!百姓们都惶恐不安。
半夜里,顾夫人肚子突然疼了起来,怕是要生了。产婆与顾夫人才进产房,顾府上下便听见有各种乐器声在头顶上方响起,抬起头来却是混沌一片,丁点星光了不见。
整个顾府乱作一团,只听见产房内忙前忙后的慌乱声,女人生孩子的尖叫声。除此之外最让人觉得诡异的,便是头顶上久久不散的各种乐器声,不是杂乱无章法,却像是什么宴会上的喜乐!
对于普通人来说,头顶半空中开喜宴,是否太过诡异?是以,整个顾府上下都如同见鬼一般,惊恐不安,更有甚者却是视死如归!
天刚亮时,双眼所见之处依旧是白茫茫一片,模糊中能看见的距离不过丈余,雾气太重,无法视物。
直到辰时三刻,顾君宁出生,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在混沌中炸响,冲淡了顾府的死气沉沉,也冲淡了所有人的惊恐与不安。头顶上的喜宴声嘎然而止,不消片刻,雾也散尽了,顾府上下一片欢呼!
顾家主却是无论如何欢喜不起来,这幼子出生实在诡异,叫人毛骨悚然。所幸一切都随着他出生而了结。
但是,一夜开尽的桃花却在午时之前,全部凋零枯萎!
整个京城一片哗然!纵然顾家主为此事遮掩,称盘旋头顶的乃是仙乐,也依旧挡不住众人心里的猜测。
好在顾君宁一直平安长大,也甚是聪明伶俐,长得也讨人喜欢。渐渐的大家也就将这事给淡化了。
可自十六岁开始说亲时起,一桩接一桩,或是命案,或是难堪。那些女儿出事的,或者女儿跟人闹出丑事的,都将矛头指向顾君宁。
旧事再被提起,势不可挡!
顾君宁这才明白自己出生时便有如此怪事,加之无故害了那么多家小姐,一直自责不已。因此,才要求离家远走的。
临走时,经下人提起那游方术士所言,家人无奈之下才放行让他往西南走。
“自出生起,便生活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因他出生的异像。所有人都生怕他是妖怪,对他一直有防备。”
这种日子,谁受得了!
御天行苦笑着摇摇头:“虽然家里人都待他很好,但是,他却不被外人所接受!这种痛苦,谁能懂?!”
“好在这么多年他都好好的,并未有什么异常,但那些愚民又岂会轻易相信?十六岁开始说亲时起,不断出异常。有人说他是妖怪,那些死去的各家小姐都是被妖怪害死的。”
“你以为,在这样的流言里生活到现在有顾君宁,怎样对他才算好?”御天行一字一句,如是说道。
“离开那个地方,离开所有认识的人,是最好的选择!”
“陈念,到此时你还觉得,娶了七公主,与七公主白头偕老对君宁来说,是好事吗?”御天行转过头直接问向陈念。
“我……没想到他自出生时起,便背着这么多异样的眼光。”
要说不震惊肯定是假的。陈念甚至觉得心有些疼。
那么美好的人,怎么背负起那么多仇恨眼光的?除了家人,全世界的敌意,他怎么背得起?
可他看起来,却还是那样的温暖如春。该是有怎样的坚强?
陈念只觉心中窒息,无法言明的疼痛正在心里蔓延!
“他之所以要离家远走,就是不想再承受那样的眼光,自出生起,他便活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所有人都防备着他!”
御天行望着天边飘浮的云,扯起苍白的笑容:“皇上之所以让七公主下嫁,为的是控制顾家。你以为,他即便娶了七公主,二人都安然无事了,他的日子就能好过吗?”
“所谓同床异梦,不过如此!最应该相信的枕边人,变成了最要小心防备的人。这样的日子,怎能叫好?!”
陈念与青衣都哑然!一时都无言以对。
原来他这次回去面对的,不只赐婚这么简单!家族、皇权、顾家几百条人命、自己一生的幸福算什么?若是舍己能求得家族安宁,倒也罢了。
可是,这分明是一个进退不得难题。娶,不行,不娶,更不行!
“那顾公子为何问我愿不愿随他回京城?莫非我能帮他解围?”顾君宁那一半受伤一半释然的眼神,始终挥之不去。
御天行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道:“自小便有术士预言,他无尘缘,却有方外有缘人。若是你与他果真两情相悦在前,且你也确实属方外之人。皇上再如何,也不会强迫他如何。那么此事,可算是有转圜的余地!”
“原来如此!”
原来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抛开他了。
想到监牢里通红的双眼、着急的神情、悉心的嘱咐、公堂上百般的维护、奶奶坟前的温柔,还有,临走时黑暗中孤寂无奈的眼神和他落寞的背影。心似乎被一根细线缠上,越勒越紧,不止是痛!
看着陈念无神的双目,御天行明白不该太过,于是道:“你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