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师父,竟是这般了得,亏我一直不知道,只当他是庸碌之辈,跟我一般在山中混吃等死。”凤渏墨心中震惊不已,许多前程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三味堂中的受业,紫竹林里的苦修,还有玉虚峰下,那一声声暮鼓晨钟,一切恍如隔世,又敲打在她的心头。
“出来罢,跟老道会上一会,也不枉你来这山中走一遭。”长真老道却是早就察觉林中还埋伏着人,只是看气息,修为远不及血神子,她也就不动声色,没有一口叫破对方行藏。如今血神子受伤遁走,她才好整以暇,出言调侃来人。
凤渏墨的呼吸骤然加速,胸口处忍不住的起伏,纵身跃出树林,几个起落间赶到长真近前,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声:“师父!”
听到这一声发自肺腑的呼喊,长真微微一怔:这个声音,如此耳熟,曾几何时,那个满脸阴郁的少女,就是用这种声线,跟在自己身后一问一答。十二年的师徒情深,随着那一场惊变烟消云散。如今斯人远走,在他心中,那个弟子就如同死了一般,眼前的来人极力模仿她的声音,可是为何面目气质迥然不同?是妖邪的诡计,还是自己又犯了心魔?
凤渏墨却是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跟师父一别,已经快六年了,两千个日夜的思念,在这一刻被牵动。自从父母死后,她饱尝颠沛流离,一直到拜入昆仑门下,长真于她,既是师父,更寄托了她对父亲与母亲的牵挂。
“师父——”她没有再施展身法,就这么一步一步走过去,深情地呼喊着眼前的老人:“师父,是我,我回来了。”
长真身躯一颤,一双明澈的老眼竟然有些模糊,这是几百年来未曾有过的情形,眼前的人,真的是自己那唯一的徒弟,只是为何浑身上下,都充溢着一股陌生的气息。
“你,你真的是凤渏墨——”长真老道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子,终于看到记忆里熟悉的那一对重瞳,虽然气质大变,五官却依稀可以找见往日的影子,这一双重瞳更是明证,只是那眼眸里曾经的清澈,再也见不到,只留下捉摸不透的深邃。
凤渏墨推金山倒玉柱,一头跪伏在长真膝下:“师父,师父——”见到师父终于认出自己,她早已是热泪盈眶:“师父,你老人家样子还没有变,弟子却已经大了。”
长真也是激动不已,以手摩挲着凤渏墨头顶:“师父老了,你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跟着师父好好修炼,总能有所补益。咦,你竟然恢复了道行,还凝练成了元婴。”长真悲喜交集,一时感慨万分,到此时方才察觉,自己这徒弟的修为竟然已经远胜从前。
“好,好,好孩子——”他老泪纵横,心中却是大喜过望:“想不到你出门一番历练,竟然还有这等造化,来来,快跟为师说说,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经历了些什么。”
师徒二人这一番相见,又哭又笑絮絮叨叨,倒是牵扯了好久。凤渏墨将别后的经历一一诉说,连自己跟落海盟的交往,和那自在天世界转轮王的瓜葛,连同御龙剑的来历,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她自觉跟师父亲密无间,也没什么隐瞒的心思,长真听得暗暗心惊,眉毛渐渐皱起:“凤渏墨,那转轮王心机险恶,我们还是得想个法子,断了他的心思。如今罗侯封山,你也是昆仑弟子,合该为师门出力。既然你现在道法精进,往日的那些恩怨也就不必再提了,先跟我回山去见掌教。”
长真这次出来,本是想要超小路脱出罗侯的包围,去打探外界情形。有九嶷鼎封锁虚空,配合百万妖邪围困,昆仑上下已是瓮中之鳖,靠着混元一气三清阵法守住山门,对外界一无所知。但是既然见到自家弟子,有什么事情自然可以向凤渏墨询问,加上爱徒修为猛进,昆仑可谓得一强援,自然急着去见掌教,好做出妥善安排。
凤渏墨在交谈中也听师父提了几句昆仑近况和自己下山之意,此时见师父要带自己回山,自然一口答应,两人一边回程一边叙话,谈性正浓的时候,凤渏墨忽然想起一事,转头看向长真老道:“师父,你瞒得我好苦,徒儿跟了你十几年,也不知道师父竟然有这般高的修为,要不是现在道行精进,眼力也高了,只怕还给师父蒙在鼓里。”
长真哈哈一笑,不以为意:“修行是为了自家超脱,可不是为了在人前炫耀。为师这点本事,你师伯早就看在眼里,你不知道是因你道行不够,境界未至,自家看不穿,为师从不曾提起自身道行,又哪里蒙骗过你。”
凤渏墨仔细回想,想还真是如此,也就释然了:师父不曾有意瞒我,是我自己看不穿罢了。随即又想起一事:“师父你这次下山,可曾告知他人。以徒儿方才所见,那血魔分明是一路尾随,有意伏击,这条山道隐蔽非常,师父此行又十分小心,他是从哪里得知你老人家的踪迹?”
长真老眼中精光一闪,往日的昏聩糊涂一扫而空:“你的意思是——”
凤渏墨脸色冰寒,言语里的杀气怎么也掩饰不住:“我们昆仑出了内奸,这内奸不但能知道师父的行踪,还有法子传递消息给山下的敌人。”
光明顶上的月色依旧,所照之人却已今非昔比。
玄机真人脸色铁青,坐在席位上一言不发,只是身体不住地颤抖,显得心中愤怒已极。冲虚神色凝重,眼中精光有如利刃,直直地盯着前来报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