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想起那些被自己亲手格杀的人,想起魏朝宗与李善衡,他们死前,一定也是这般的懊恼与悔恨。
“我讨厌这种感觉,一切脱出自己控制的感觉,浑身充满气力,却无处施展的感觉。”她猛然站起,神情变得无比坚定,“也许还不算晚,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她在房中来回走动,右手握拳,不断击打在自己的左手掌中。“该到清算的时候了,这掩盖一切的幕布,我要亲手揭开!”
床榻上,小郡主依旧沉睡,连呼吸也没有,脸上还带着一丝冻结的笑意,仿佛才刚睡去不久。凤渏墨看着她和煦的笑容,心中升起一丝久违的温情。这世间总有一些美好,让人无论身在多么黑暗的角落,都始终向往着光明。
夜深人静的时候,魏王府依旧灯火通明。王妃独自坐在窗前,两名年轻的侍女跪在堂下,惶恐不安地请罪。这两名婢女在白天照看郡主的时候,竟然一时不慎睡着了,直到换班的女仆到来,才发现两人竟然在床前呼呼酣睡。“简直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换班的女仆义愤填膺地控诉道。
魏王府一向待下人宽和,不但工钱优厚,逢年过节还有各种福利和休假。不说王爷和王妃对下人从来都是好言好语,府中管家也体恤下情,分派到各人头上的活计从来不重。而府中的仆役若是做满一定年限,离开王府的时候,更会得到一笔不菲的馈赠,足够置办一笔小产业的。比如去年回乡下嫁人生子的兰香,就得了一笔银两。听说她男人本来在京城开生药铺,如今把原来的铺子盘出去,加上兰香的安家银,在家乡开了一间更大的店面,如今生意火得不得了,更成为府中下人们人人艳羡的对象和话题。
今天这两名婢女,安排的班次才两个时辰,之前一直没有分派任务,都在房中闲着,想不到去了郡主房间,就不成体统地偷睡懒觉,怎么不令其他仆役气愤,更担心王妃会迁怒自己,因此众口一词,更令两人成众矢之的,惶恐如惊弓之鸟。
两人跪在地上磕头请罪,王妃却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仔细问过两人睡着前后的情形,又向换班的人查问过一番口供,随即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之中。
其他仆人见王妃没有发话,也不敢擅自主张,静静地在那里等待,良久之后,才听到王妃开口,语气竟是没有丝毫动怒的征兆,依旧如平常一般温和道:“都下去吧,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也怪不得夏荷跟春兰,夜深了,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众人惶恐告退,听得王妃轻轻放过此事,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夏荷跟春兰在府中算是晚辈,却甚得几位管家看重,月钱比普通丫鬟都要多三分,自然有不少人心生嫉妒。而今见两人犯下如此大错,就有那幸灾乐祸的等着看王妃处置。却想不到王妃宽厚如此,连这样的大过都不计较。更有人蠢蠢欲动,心道这两人如此大错也只轻轻发落,那我等若是——
待众人退出王妃所居的院落,却听到领头的丁管家闷哼一声,声色俱厉地说道:“王妃娘娘菩萨心肠,宽厚待人,连这样的大错也不肯重罚,但我等身居下仆,却不可因为主家宽厚,就当作软弱可欺,得寸进尺不知好歹。这次的事情,夏荷跟春兰扣三个月的工食,以后月钱降一等发放。另外明天上午,每人自己去张嬷嬷那里领二十戒尺。往后都给我小心着,有再犯的,惩罚加倍。”众仆役闻言,一个个面面相觑。丁管家素来对夏荷跟春兰照顾有加,想不到这次定下如此重罚,顿时再不敢生出轻慢之心,心中更是凛然。
不提王府之中的这场风波,却说凤渏墨在郡主房中盘桓良久,对郡主的病情束手无策,终于下定决心,要借此机会做出一番事来。以她此刻修行,离开王府自然无人察觉,只是可怜那两名婢女,遭受这一场无妄之灾,好在王府宽厚,虽然受了些苦楚,却没有被赶出王府,也算天无绝人之路。
凤渏墨一路飞遁,路上行人只觉得一阵清风掠过,她早已经去得远了。从魏王府所在的东城,一直走到皇城脚下,森严的宫禁对他而言,处处皆是破绽,一路畅通无阻的席卷过去,无人察觉。
宫室中烧着龙涎香脑,缭绕的烟气弥漫,令踏入这房中的人闻之精神一振,睡意全消。然而明皇洛长流掀开珠帘,顾不得品味这极品香料,只是愤愤不平地在室中来回走动,脚步踢踏作响,发出清脆的回音。紧随在后的几名内侍惶恐不安,一个个跪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天子的面色阴晴变幻,一度咬牙切齿,然而终究消解开来,走到御塌前躺靠下来,对着一众内侍挥挥手,有气无力地吩咐道:“都下去吧,不要在朕跟前晃悠,搅得人心烦。”那几名内侍如蒙大赦,一路倒退着离开了寝宫。
只有宋用贤没有离去,恭谨地侍立在皇帝御前,这令深感挫折的天子有了几分安慰。这最贴心的,终究是身边人。祖宗说的没错,这无根之人,才最没有私心,真正值得托付大事。只可限前些年糊涂了,一意委曲求全,顺着那些文官的意思,就为了一个尧舜之君的虚名,却几乎连皇座也不保。
“这些个文官,真正该杀。”天子一想到今天朝会上的事情,就感到深深的愤怒。三十年了,自己三十年来事事随那些文官的心意,他们不但不思回报君恩,反而变本加厉,得寸进尺,更罔顾君上权威。甚至于,只要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