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是化成人形,深入中土,可恨那些中土修士,一听说我是妖族出生,就不肯传授高深道法,我四处碰壁,心灰意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潜入各大门派偷看他们修炼,又暗中抄写他们的道法典藏。”
“如是者百年又过,这当中我经历无数凶险,也曾被人发现围攻,也曾无奈杀人越货,终于给我修炼到分神绝顶境界,而天下仙真界真传,也给我偷看了十之五六,更有许多大派的根本传承,都给我偷学到手。”
“有一日,我潜入昆仑,想偷学太虚那牛鼻子的混元一气太清神符,这老道修为与我相若,但我妖族天生就有天罡地煞诸般变化神通,故而他一直没能发现。我在暗中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就在光明顶密室独自参修。”
“忽然间我耳边传来一声轻喝,似是有人在说,‘且去’。”罗侯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脸上露出无限缅怀的神色,“我大吃一惊,极目四顾,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给人撞破,急急忙忙下山,到了山脚,才发现自己后背不知何时竟然给人写了一封信。那信中说道:闻尊驾通晓各派真传,兼收并蓄无所不能,今日一见,方知不过囫囵吞枣,邯郸学步,弃精华而取糟粕,贪精进而忘退路,他日悔之晚矣。今且为阁下试论天下道法,聊博一笑耳。”
“信的下面,附有对我所学道法的点评,我越看越胆战心惊,他的点评虽只寥寥数语,却一言中的,每有所指,皆是我道法中的要害与不足之处,最后更指我贪多嚼不烂,只得其形而不得其神,已经误入歧途,若不悬崖勒马,必然走火入魔。”
“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遇上了真正的世外高人,那时我修为已经极高,整个昆仑也无人发现我在潜伏,此人不但轻易识破,更在我背上写下这许多文字点评,令我受益匪浅。”
凤渏墨听到这里,对这位剑神行止,更是神往,摇头叹息道:“如此人物,如此行事,方不负剑神之名,只叹小女无知,竟直到今日,才晓得这位前辈事迹。”
罗侯叹了一口气,神情惆怅:“这次事情过后,我修身养性,不再四处偷学,一心钻研那人留给我的指点,终于走上正途,突破入化修为。之后我去找妖圣决斗,他却已经泯然无踪。我心中烦闷,做事不免有些偏激,经常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终于有一天,我在山中入定时,有人在后背拍我肩膀。”
“我转过身去,却发现根本没人,背后又有手掌拍来,我再次转身,依旧毫无踪迹。如是者三,我终于不耐烦,大喝道:到底是哪位高人,如此作弄于我。”
“这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一个人来,以我的修为,若是放开神识,方圆千里之内皆能感应,可是此人是怎么出现,却一无所知。”
凤渏墨忍不住好奇:“这位剑神是怎生模样?”他自然知道所说之人必是剑神无疑。
罗侯一摊手:“我不知道。”凤渏墨诧异道:“前辈与他照过面,后来又成为朋友,怎么会不知道?”罗侯脸上露出迷惘的神色:“也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知该怎么形容,我以前也没想到,这世上会有这样一种人,令你一见就被他神采气度所摄,至于相貌美丑,反倒不重要了。”
“他对我微笑,我心中震骇,竟然连动手的念头也不敢有。他看我不说话,于是先打破沉默,说道:‘光明顶一别,阁下终成正果,可喜可贺,只是为何心性如此暴躁,已然伤害许多生灵,须知性命关天,世间芸芸众生,皆是造化成就,不可滥杀,否则必遭天谴。’”
“我那时心气极盛,虽然知道对方厉害,又猜出他就是当日指点我修行之人,但还是不肯服输,对他说道:天下不平之事所在都有,譬如老虎吃人,猎人捕虎,渔夫打渔,将士杀敌,这伤生害命之事,哪一天会少了?你若要管,可管得过来,又何必非要管我?”
“他微微一笑,对我说道:你所说尽是人间因果循环之事,彼辈所为皆是为一己生存,自有轮回报应,譬如猛虎食人,即有猎人捕虎以报之。我辈修士本就应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务求超脱轮回,跨越生死,才是长生大道,否则,天劫来临之时,必遭天谴,形神俱灭,悔之晚矣。”
“我跟他论战一天一夜,始终不能说服对方,然而彼此却皆有惺惺相惜之意。后来他告诉我自己的身份,与我约为知交,我才知道自己竟然在与剑神论道。”
罗侯说到这里,就再不言语。凤渏墨好奇道:“后来如何,前辈既然和剑神成为好友,又怎么会与人族大战,最后被剑神封印呢?”说到这里自觉失言,又加了一句:“前辈若不便说那就算了。”
罗侯叹道:“后来的事情是一言难尽了,总之世事无常,我也没想过自己会走上争霸天下的道路,更与昔日恩人好友反目成仇。萧小女,本座痴长你几百岁,就倚老卖老了。”凤渏墨忙道:“晚辈不敢,前辈随意。”
罗侯道:“这两仪微尘阵乃是剑神亲手布下,绝非你我此时能破。我们身处阵眼之中,任你修为通天彻地,在这里法力也会被压制。你看我现在似乎神完气足,其实一身道行所剩无几,只有离开阵眼,才能恢复法力。但是要离开阵眼,要么打开头顶的息壤,要么就通过外面的阵法,哪一样都不可能。如今之计,我们唯有潜心修炼,徐图良策。”凤渏墨此时对罗侯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