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枣红毛衣男被推进抢救室,张小帅转身就要下楼,叶惊鸿见状,连忙叫住他,道:
“你干什么去?不是要在这里等警察么?而且一会儿他的家属也该过来了。”
“笨!”张小帅抬手轻敲了叶惊鸿额头一记。
“当然是去取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了,你以为只用手机拍一段视频就够了吗?肯定不成呀!”
“不至于吧?他身上除了跌倒时的剐蹭伤,根本没有外伤,而且我们车子也没有被撞击过的痕迹,按理说应该不会……”
张小帅笑笑,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伸手摸了摸叶惊鸿的头顶。
“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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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张小帅离开,叶惊鸿还满心质疑,人要讲道理,怎么能恩将仇报呢?他们明明是好心救人,干嘛要防贼似的这样顾虑重重,张小帅也太过于小人之心了,况且他们都报警了,即便家属真有什么误会,警察也会还他们一个公道的。
然而,就在几分钟之后,张小帅的预言就非常不幸的应验了。
“就是你,害死了我们家老王!你这个杀人凶手,呜呜呜……”
一中年妇女又哭又嚎的扯着叶惊鸿的手臂不放,哭得声嘶力竭,脸都憋紫了,嗓子尖唳得像砸碎了的玻璃碴子,刺得人耳朵都疼。
也不知这大婶用了什么劣质香水,混合着不知名的怪味儿,刺鼻得一阵引人作呕,叶惊鸿强忍着满心嫌恶,耐着性子解释道:
“大婶,你丈夫还没死呢!他本身就患有甲亢,是不能这样大量饮酒的,而且我听说他晚上还与人发生过争执,精神受到强烈的刺激后才诱发全身症状。引起甲亢危象的,而且我们也并没有撞过他,是他自己晕倒在路边,我们看见了。才好心送他来医院的。”
“你们有这样好心?当我是傻子吗?”
女人音调瞬时拔高了几度,语气尖酸道:
“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撞了人就想推卸责任,你想得美啊!今儿我把话给你撂这。不赔个几十万,你别想走。”
“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讲道理?你男人是自己晕倒的,跟我们根本没有关系。”
叶惊鸿也急了,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啊?自己朝夕相处的丈夫病得那么严重她都没发觉,来到医院这么久了,没问过半句关于自己丈夫安危的话,就拉着自己各种胡搅蛮缠,人的嘴脸,怎么可以丑恶到这种程度,这简直无限度的刷新了她对人类廉耻心的下限。
“没关系?我呸!”
女人突然唾了一口。尖着嗓子叫道:
“没关系怎么别人不救他?偏偏你们来救?还不是撞了人心虚?”
叶惊鸿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小脸憋的通红,眼睛瞪着,已然完全被气傻了,脑海中只循环转动着同一句话: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无话可说了吧?呵呵!”
那女人也不知有什么可得意的,突然呵呵冷笑起来,许是觉得叶惊鸿果然软弱好欺,竟然越发变本加厉起来。
“我告诉你,我男人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我要你偿命!你这个杀人凶手!”
眼前女人肥胖短粗的手指头,险险留要抵到叶惊鸿的鼻尖了,叶惊鸿气到了极致,却偏偏就是说不出话来。要不是她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估计当场杀了这女人的心思都有了。
突然一只骨节匀称的手掌横空伸了过来,一把攥住那女人的手指头,轻轻向上一折,伴着女人杀猪似的尖叫声,反手一把将女人推倒在走廊旁边的长椅上。女人肥胖的身躯砸得长椅吱嘎一通乱响,还不等她想明白咋回事,张小帅如同结了冰碴子的声音已然自头顶传来。
“看清楚,这不是你撒泼的地方,再猫哭鬼叫的,老子把你从楼上扔下去你信不信?”
许是张小帅脸上表情实在有些狰狞,那女人竟然真吓得不敢吱声了,她左右张望一下,发现走廊上只有他们三人,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门诊夜班值班人员本就不多,眼下还全在抢救室里忙活着呢!女人小心觑着张小帅的脸,生怕他真的对自己动手,是以虽还小声嘟囔着什么,还是老老实实的缩回了座椅。
“你就让她这么扯着你?不会一巴掌扇过去?这种泼妇就是给脸不要脸,给她点颜色她就老实了。”
张小帅气得有些口不择言,要是这女人这么骂他,他可能都不会像现在这么生气,可看她这样对待叶惊鸿,他瞬间就炸了,或许这就是男人的通病,自己受了委屈或许还能忍,但自己女人受了委屈,那绝对是不能忍的。
“我……”
叶惊鸿才一张嘴便说不下去了,哽着嗓子瞪着张小帅,豆大的泪珠子在眼眶中转来转去,眼瞅已呈决堤之势。
张小帅瞬间就心软了,赶忙抱过来各种顺毛。
“我错了,我该早点回来的,对不起了,都是我的错,乖!可别哭了,我看着太揪心了。”
叶惊鸿只觉得自己委屈的不行,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她明明是好心救人,却要承认如此恶毒的责难,刚刚她只感到滔天的愤怒,现在却突然委屈得想哭。
或许,真正让眼泪决堤的,从不是什么恶毒的言语,尖酸的责难,而是压在头顶的大手,及那一句轻到发颤的别哭。
“宝贝儿,你再哭,我就真要成杀人犯了。”
张小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