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能的仇被报了,沭城这颗卡在根据地周围的毒瘤也被拨掉了,可整个独立支队的驻地没有人高兴。就连收编了二百多伪军和新收了几十名战士的喜悦,很快就被一种郁闷取代了。
这种郁闷来自于两份电文,一份是五纵医院的,一份是五纵司令部的。
五纵医院的电文通报说,秦凯歌的肚子被打烂了,要送到山东的后方医院去治疗。至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没人敢保证。
另外一封电文来自五纵司令部,让独立支队上下的心沉到了谷底。
电文是转达上级的,言下之意是林飞虎没有经过上次同意,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擅自攻打沭城,造成了非常不利的影响。经过组织决定,免去林飞虎独立支队代理支队长一职,同时免去独立团长的职务降为副团长,由副团长张大勇代理团长。独立支队的领导职务由五纵自行安排……
张大勇几乎要骂娘了,他忍了几次才把电文递给了林飞虎。
林飞虎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发火,他只是把电文又交给了张大勇,双手放在脑后斜靠在床上。“张团长,以后我们独立团就靠你了!你可得争气呀!”
张大勇的脸都绿了,他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几乎是哀求着说道,“团长,你这不是恶心我么?咱们独立团上下谁不知道你才是我们的魂?我就是先把你的位置看着,等你立了功这个团长还是你的!”
林飞虎淡淡一笑,“大勇,什么团长支队长的都是假的,人活着就是一口气,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张大勇知道林飞虎是又想起了慧能,他朝许灵灵使了个眼色,转身走了出去。
许灵灵很紧张,她回头看了林飞虎一眼,转身跟着张大勇出去了。
“许志林啊,这几天你可要把团长照顾好了,他要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骂你几句你要忍着呀。慧能那么能干,还不是天天挨骂?团长骂你那是对你好,你心里要有数……”
“团长他不骂我。”许灵灵鼓起勇气说道。
“这个……”张大勇沉吟了一下,“那你就想办法让他骂你,他骂完了心里的气出了就好了!”
许灵灵无奈了,这叫什么事啊?哪有自己找骂的?
这几天都是许灵灵在服侍林飞虎,洗脸水洗脚水端到床沿,一天三顿饭都打好了端到林飞虎面前。尽管林飞虎将再三表示自己的身体没问题,不需要特殊照顾,许灵灵还是倔强的表示,他现在是病人,病人就该听话。
林飞虎也没办法了,他正好也没有心情出去。整天就是吃饭睡觉,睡醒了几乎都是看到许灵灵在托着腮望着他,看到他的目光又躲闪开了。
林飞虎也是十分的奇怪,“许志林”太安静了啊,几乎从没有听到他主动说些什么。林飞虎也就有意无意的和他说起一些以前的事情,这时候许灵灵就会饶有兴趣的在一边倾听。
林飞虎讲起了他小时候是多么的受苦,挨冷受饿吃不饱肚子,还受到别的人欺侮。等他长大后身子变壮实了,才慢慢的确立了自己的地位。
林飞虎讲起了自己参加税警团的经历,讲起了孙家山保卫战,讲起了自己的那些牺牲的战友。
林飞虎讲得很慢,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许灵灵就是一声不吭的听着,自始至终都没有插上一句话。
林飞虎讲起了游击队,讲起了自己如何带着慧能上了张宝山收编了山上土匪的事情。他又讲起了桃花涧,讲述怎么和慧能还有唐淑红他们一起把鬼子指挥官打死的过程。后来又是赣城发生的一切,他讲起了祝爱周是怎么牺牲的,说他是个了不起的爱国人士。
许灵灵静静地听着,她的心里早已泛起了波澜。这个男人的经历太传奇了,他几乎是一直在枪林弹雨中穿行,身边的同志一个个的倒下了,他却幸运的活了下来。
许灵灵对林飞虎越发的钦佩起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太厉害了。他几乎是凭着自己一个人的个人魅力把很多战士团结在了身边,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跟着他一起打鬼子。
这个男人太……有魅力了!许灵灵暗暗想道。
当她听到林飞虎讲起何翠娥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种酸酸的感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醋意。
当她得知何翠娥牺牲的真相时,她也为这么好的一个大姐离世而难过,她明白了林飞虎对于何翠娥的牺牲有多伤心。
上一次是何翠娥,这一次是慧能,还有政委的受伤。许灵灵感觉到了林飞虎对于每一个身边人的那种难以割舍的感情,有爱情,有同志间的友情,也有同样追求的共鸣……
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他会不会伤心得吐血?许灵灵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这个问题,她被自己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怪异的想法。
也许他根本就不会在乎,他怎么会为了一个曾经是逃兵的“许志林”落泪呢?许灵灵悲伤地想道,也许他压根就不在乎……
“许志林,许志林!”许灵灵突然被林飞虎的喊声惊醒了,她啊的一声反应过来,直愣愣的望着林飞虎。
“你是怎么回事?叫你几声也不答应!”林飞虎皱了一下眉头说道,“老子说了半天,嗓子都快冒烟了,你去给我倒点水!”
许灵灵赶紧去倒了一碗水过来递给了林飞虎,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林飞虎接过水仰头喝了,伸手摸了一下嘴。“许志林,面前兜里装的是啥?